焦国标:毛迷信下的中国故事──其他反毛哭毛篇

【新唐人2012年7月20日讯】其他篇

1969年12月26日,吕梁山某公社开展表忠心活动,有的大队说一月之内人人能背“老三篇”,有的大队说半月之内家家竖起毛主席像,最后上台发言的一位大队干部说:“忠不忠,看行动,俺全大队贫下中农全都改姓毛!”该干部姓耿,他所在的大队有七个生产队,大部分社员都姓耿。第二天,七个生产队有两个生产队的社员都改姓毛,这些人家的媳妇则都改姓江。

陕西渭南某村有个人在西安工作,有一次带回家一本小册子《伟大的友谊》,介绍毛泽东与江青的爱情故事,写得像马克思与燕妮的一样神圣纯洁。村干部奉为至宝,立即组织村民学习。有一位村民看了毛、江的生平简介,发现毛比江年长很多,便对旁人议论道:“狗日的,老汉一天抡鞭子!”意思是毛都老头子了还一天晚上干女青年。第三天,公社革委会主任来此村召开群众大会,批斗那村民发表反动言论。那村民莫名其妙,不承认这一指控。革委主任问他:“前天晚上学习你说了什么?”“我没说什么。”检举的人出面了,作证道:“没说?你说毛主席胡日呢!”那村民明白了怎么回事,辩解道:“我不是这么说的。”革委主任忙问:“你原话咋说的?”“我说毛主席一天抡鞭子。”这革委主任是个二十出头的未婚女青年,不懂什么意思,便问:“啥叫抡鞭子?”那村民心想,本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有人竟告到公社,公社居然还如此兴师动众,真无聊,便没好气地回答道:“鞭子就是球。”村民哄笑。女主任大怒:“你恶毒攻击伟大领袖!”村民不服:“咋说攻击?劳动人民的球是鞭子,毛主席的球就不是鞭子?”女主任呵斥:“胡说!就不能这么说毛主席!”那村民毫不示弱:“哪个女人找老汉不叫抡鞭子?你找了老汉不叫你老汉抡鞭子?”女主人臊得要死,大骂:“你放屁!”公社最后整份材料,报到县里,将那村民逮捕,判刑十三年。

长春一家公私合营工厂产生一种东方牌黑鞋油,一天,不知哪位嗅觉灵敏人灵机动的,从中发现了重大阶级斗争新动向——商标和鞋油连起来岂不成了“东方黑”?于是长春市大街上贴出抓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大字报,随即那家工厂的私方厂长被打成“现反”。恰在此时,有人在长春某部队大院内一间教室的桌子上发现五个很小的钢笔字——“东方红不了!”“东方黑”与“红不了”分明是阶级敌人遥相呼应大造反革命舆论,学生们都被叫去到黑板上写“东方红”三字对字体,许多家庭妇女、老头、老太太也赶来看热闹。分析来分析去,也看不出究竟像谁的字体。几个女生吓得直哭,男生们倒是满不在乎。有人建议报案,有的家长闻讯赶到学校,要带孩子回家以避是非,一时闹得乱哄哄的,谁都没主意。这时人群里一个老头发话了:“还是不要报案了,几个娃子,都是部队子弟,能有啥子政治目的,放掉算了。”这老头是老红军,四川人,在大院里很有威信。老红军一发话,替大家解了围,谁都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此时社会上抓反革命已抓红了眼,不小心打碎毛像的,喊错口号的,无意间撕“最高指示”上厕所的,都被抓了“现行”;如果今天真的抓出个小反革命来,不光本人完蛋,全家也得跟着倒霉。大家最后达成一致:不去报案。一场“东方红不了”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某知青点里是一批音乐学院学生。一天,公社组织宣传队,要知青点出节目。出什么节目呢?知青们脑子灵,决定出个小提琴合奏,名曰《贝多芬想念红太阳》。演出时,报幕员一报出节目名,立即赢得全场掌声雷动。

某公社开大会批斗一位中学教师,突然上来一个女人,指控那教师:“他长期反对毛主席,反对党,而且把我当成他的私有财产。”这女人是被斗教师的妻子,与革委会头头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大家一听就明白,此言出自革委会头头的授意。一位学生义愤填膺地跳上台,怒斥道:“社会主义的中国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你一定老老实实坦白,老老实实改造!怎么能把你的妻子当成你的私有财产,一定要把她当成公有财产!”

范同学是某中学的保守派,王同学是造反派。王同学瘸腿,满脸横肉,飞扬跋扈,凶残得不得了。有一天,范同学心血来潮,在一张纸上写道:“同学们,听我言,不要跟着老狗转,要好好听你爷爷的言。”老狗指的是王瘸子,爷爷是范自称。王瘸子的一个奸细立即拿着这张报纸去告密。告什么?那张报纸上有一篇社论《紧跟毛主席伟大战略部署》,范同学写的“老狗”二字与“毛主席”三字连在一起了。案情实在太重大,保守派不但不敢保范,为了自保,反而马上开会批斗他,将他抛出自己的队伍。为了表示自己的革命性,保守派的同志们下手更狠,将范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又让造反派架去继续批斗。群众专政之后,范同学被送交公检法。一个星期后,范同学疯了,嘴上老在说:“我没说毛主席是老狗!我没说毛主席是老狗!”公安局见是个傻子,也不抓了,说继续群众专政。斗来斗去,群众也觉得没意思了,就把他送到所属的生产队,让贫下中农继续专政。范家有人在煤矿上当干部,就把他弄到煤矿当工人。人家安排他看管废品库房,他嘴里仍不时叨叨“我没说毛主席是老狗”。倒霉的人走到蜜州也不会甜。有一次,一辆汽车倒车,范某傻愣愣地跟在后面看,竟被汽车撞死。死就死了,家人也没说什么,叫司机买口棺材,埋了完事。

教语文的张老师有一天突然被抓了起来,说是他写一部中篇小说,犯了现行反革命罪。这小说大家都没看过,不知道写的什么。张老师被抓后,公检法下发材料,让村民进行民主讨论、民主判刑。材料后面有一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大家据此认定张老师必死无疑。张老师的妻子抱着一线希望,哭着跑到会场,哀求大家口下留情。讨论的结果上报后,张老师还是被杀,不过不是立即执行,是死缓。一个驻队干部说,死缓是我们国家特有的十分仁道的刑律,搁资本主义国家,这样的犯人早就枪毙了,哪有死缓一说。众人闻言大为感动,一时纷纷振臂高呼:“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

历史学家翦伯赞是北京大学教授、历史系主任,也是第一届政协委员,住独栋小楼,配备保姆、司机和厨师。翦伯赞很能配合中共各个时期的中心工作,土改、反右、大跃进他都平安无事,顺利通过。文革一来,翦折了,被作为反动学术权威批判,扣上反马克思主义的帽子,备受肉体摧残和人格凌辱。早些年翦与刘少奇有工作上的联系,1935年刘与国民政府谈判,翦是知情者之一。刘被打倒以后,刘少奇专案组逼翦交代刘的变节行为。翦伯赞无可交代,专案组军宣队成员认为是压力不够,只要压力足够,不信他不交代,于是对他声色俱厉,并解下手枪威胁:第二天必须拿出交代材料,否则后果自负。1968年12月18日夜,翦伯赞夫妻双双吃下大量安眠药。第二天,前来索取交代材料的专案组成员发现翦家房门紧闭,开门一看,翦与妻子已自尽身亡。人们在他口袋里发现两张纸条,一张说他实在没有什么可交待的,另一张写了几句口号:“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邓拓,1936年(二十四岁)写成第一部《中国救荒史》,列入商务印书馆中国文化史丛书,1938年当上《晋察冀日报》总编辑,1942年提出“毛泽东主义”,1944年主编第一部《毛泽东选集》,1948年当上《人民日报》总编辑。1957年4月,毛泽东在中南海召见《人民日报》编委,骂邓拓“过去我说你是书生办报,不对,应当说是死人办报。”“你要是当了皇帝,非亡国不可!”1961年至1964年,邓拓在《北京晚报》燕山夜话专栏和中共北京市委机关刊物《前线》发表一百多篇针砭时弊的杂文。1966年文革初起,邓拓遭受残酷批斗,5月17日深夜,五十四岁的邓拓留下两封遗书,自杀身亡。给彭真、刘仁和北京市委的遗书中写道:“我对于所有批评我的人绝无半点怨言,只要对党对革命事业有利,我个人无论经受任何痛苦和牺牲,我都心甘情愿。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永远是这样。”“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我本应该在这一场大革命中经受得起严峻的考验。遗憾的是我近来旧病都发作了,再拖下去徒然给党和人民增加负担。但是,我的这一颗心,永远是向着敬爱的党,向着敬爱的毛主席。”留给妻子儿女的遗书中写道:“永远做党的好儿女,做毛主席的好学生,高举毛泽东思想的伟大红旗,坚持革命到底,为社会主义的伟大事业奋斗到底。”“我们敬爱领袖毛主席万岁!伟大的毛泽东思想胜利万岁!”

1966年8月23日,红卫兵在成贤街孔庙焚烧京戏戏装,把老舍抓去陪斗。老舍被打得头破血流,拖到附近一个派出所,晚上妻子胡挈青请人将他用平板车拉回家。次日,妻子对老舍说:“今天我俩都不出去吧!”他瞪她一眼,说:“为什么不出去呢?我们真是反革命、特务?不敢见群众了?”妻子出门上班,老舍两手紧紧抓住她的手,凝视好久。胡挈青预感到要发生什么意外,可是毫无阻止的办法。胡离家后,老舍拿一本《毛主席诗词》出去。四岁的小孙女在院子里玩,老舍把她叫到面前,拉着孩子的手说:“跟爷爷说再见。”天真的孩子不知是与爷爷永别,说“爷爷再见”,并向爷爷摇手。老舍出门往北,走到太平湖边,坐在那里读《毛主席诗词》,整整读了一天。中午胡挈青回家,不见丈夫,到处寻找,不见踪影。次日中午,有人告诉胡,太平湖有个老头儿投水死了,好像是老舍。胡挈青来到湖边,老舍的尸体已被人捞上来,平放在地上,嘴鼻流血,上身白汗衫,下身蓝裤子,脚上是黑千层底鞋子、白袜子,那本他带出去的《毛主席诗词》还漂在水面上。

1971年春天,六岁的张耀杰与哥哥一起进入村办小学春季班读书,第一堂课是“毛主席万岁,林副主席是毛主席的接班人”。放学回家,耀杰兴高采烈地询问父亲什么叫接班人,父亲回答说:“等我死了,你就是我的接班人。”耀杰立即接话茬说:“毛主席死了,林彪就接毛主席的班?”话音未落,一记耳光迅雷不及掩耳地打在他脸上。晕头转向之中,张耀杰看到,父亲和当红卫兵、红小兵的姐姐、哥哥都对他怒目而视,改名张革命的堂兄更是露出一脸的杀气。

文革期间,全国小学一年级语文课的开头几课都是“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之类的政治口号。胶东地区某小学一年级新生、八岁的刘路,看到老师教课文时铁青着脸,反复警告学生们这几个字绝对不能写错,更不能乱写,吓得大哭,尿了裤子。老师不知所措,只好把他送回家。刘路坚决拒绝再去上学,父母无奈,只好决定让他停一年再上学。  

胶东某乡村学校,办公费主要依靠学生勤工俭学,高年级的学生养猪种地,低年级的学生养兔子。为了给兔子提供食物,学生们常常要在寒冷的冬天到野外割草给兔子吃。学生们没棉鞋穿,更不用说戴手套,一些聪明的学生就挖鼠洞逮老鼠,鼠皮剥下来做手套,鼠肉烧着吃。田里没什么吃的,老鼠也又瘦又小,常常几个老鼠皮做不成一副手套。有一次,二年级女生翠儿与小伙伴们捉到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剥下皮来竟然可以做一只完整的手套,翠儿高兴极了,脱口说:“天大地大不如老鼠皮大。”当时流行一首革命歌曲,其中两句歌词是:“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翠儿一言既出,其他同学也跟着唱起篡改了的歌词:“天大地大不如老鼠皮大,爹亲娘亲不如老鼠皮亲。”由于新奇、有趣,被篡改的歌词一时流行校内外。不久,上面追查这句歌词,最后追到翠儿。九岁的翠儿被打成反革命分子,每次开批斗会都跟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一起被押上台接受群众批判。成年人被批斗,都是五花大绑,在台下排山倒海的口号声中由两个年轻力壮的大汉两边夹着押上台,翠儿则由一个大汉揪着头发,脚不沾地提上台。久而久之,翠儿的头发被揪光了,造反派们就提着她的衣领,有一次被衣襟勒得当场翻白眼昏死过去。1972年冬,大规模的批斗会不太开了,不少斗争对象都回家了,翠儿因是现行反革命,她的父母和学校都不肯收留,只得流落街头。有一次,年末放寒假了,翠儿却无处可去,有人见她躲在学校影壁后面避雪,衣衫褴褛,像三毛一样飘零的几根头发,一双惊恐的小老鼠一样的眼睛。转过年,村里的人就再没见过她,她家里的人也没有找过她,这个小女孩从此无影无踪。

某小学三年级的刘同学,一天放学回家,把老师刚教的革命歌曲“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唱给母亲听。母亲正在忙家务,没好气地说:“‘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他给你做饭吃了吗?给你买衣服穿了吗?”从此,刘同学再不在母亲面前唱这首歌。

1957年,毛应星在兰州农业学校被定为右派,押送夹边沟劳教几年后回到兰州。当局认为她不配再当教师,便打发她到静宁县农牧站做技术员。文革期间,因议论说现在有些小人将毛主席包围了,毛应星又被逮捕,判处五年徒刑。毛应星有个哥哥在美国。1970年4月3日甘肃省革委会讨论她的案件时,省委负责人说:“杀!很坏,家庭是反动的。”九天之后,毛应星被枪杀在城外一块麦田里。

生产队干部、团员孙某是个风派人物,无论上面号召什么都积极响应。要大跳忠字舞了,生产队就派孙某到公社学习,回来教大家。有的妇女害羞,扭扭捏捏不敢跳,有的老人放不下脸面,不愿学,孙某便板着脸训人,说:上面要求男女老少都要跳,大跳是大忠,不跳就是不忠。村里有个青年,叫梅桑榆,看不惯孙某的张狂劲,便私下对他说:“跳不跳忠字舞,与忠不忠没什么关系。照你这么说,坏人只要跳忠字舞就是忠,好人不跳忠字舞就是不忠了?”孙某很愤怒,向公社打小报告,说梅桑榆诋毁全民跳忠字舞,对向伟大领袖表忠心有抵触情绪,思想有严重问题。公社领导立即命令生产队对梅进行批判,并且说,如果态度不好就拉到公社或大队召开批判会批斗。梅父得知此事着慌了,赶忙去找大队书记董开华从中说情。董书记找到生产队长,说:“年轻人有什么差池,要以教育为主,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开批判会。队里开个会,教育教育,让他做个检讨算了。”队干部们一商量,就接受了董书记的意见,把批判会改成教育会。会议名称一改,会议的性质就大不相同了,队干部的态度也温和多了。梅桑榆也担心事情闹大,批判大会他见多了,站在小学操场的台子上挨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天晚上,队里召开教育会,几个干部和党团员相继发言“教育”他,最后是梅桑榆上去低头承认错误,这样就算过关了。

1976年春,全国各地开展批邓反击右倾反案风运动,四川奉节朱衣公社五湘大队也召开大会,批判邓小平的罪行。退伍军人邓昌国听了几个积极分子的发言后,站起身大声说:“你们包谷糊糊吃饱了,有精神胡乱说了!若不是邓小平从东北调包谷来救你们,你们早就饿死了!我们邓家出了一个能干人,鹐了你们的眼睛啦?容不得啦?”五湘大队是朱衣公社的机关所在地,邓昌国的发言很快传到公社领导耳朵里。谁敢公开反对毛主席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伟大战略部署?邓昌国的言论被定性现行反革命,立即成为批斗对象。五湘大队姓邓的人很多,批了几次,不再有人发言,公安特派员最后宣布将其交群众管制,未逮捕法办。

1969年,天津某高中教师李某全家被下放到天津南郊劳动改造,从此李老师变得沉默孤僻,每天按时参加生产队劳动,回家就闷声看书练字写文章。李的妻子原是一家纺织厂车间副工长,一张利嘴,有一般男子比不了的胆量和智谋。李妻适应能力极强,短时间内丢掉思想包袱,成天乐呵呵地面对改造,希望李家迅速融入这个村子。可是村民不买账,他们把李家看成永远都是外来的可顺便欺负一把的贱民。当时流行一句话:“工分儿,工分儿,社员的命根儿。”有一次,李老师去生产队结算工分并领钱,会计竟少算二十五分,说是有些工作没有做到位,扣了。李老师没有过多询问,回家告诉了妻子。这分明是欺负人,李妻大怒,要找会计理论,李老师一再阻拦,李妻决定暂且吃个哑巴亏。事隔两个月,又到结算工分领钱的日子,李妻特意再次让丈夫前往,试探那会计是不是真的存心欺负李家。丈夫回来说,这次又扣了三十五分,他生气了,钱也没领就回来了。李妻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一人直奔会计室。会计正坐在那里喝茶看报纸,李妻一把夺过报纸,指着他问道:“为什么要扣我们家三十五分?”会计吓一大跳,问道:“你要干嘛?”“还问我要干嘛?上次扣了我家二十五分就没找你理论,你还扣上瘾了?”会计板起脸,严肃地对她说:“有什么问题叫你男人来,我不跟老娘儿们共事儿!”听他说老娘儿们,李妻变得不慌不忙,一把揪住他的衬领就往外拽,并故意大声反问他:“你叫我什么?老娘儿们?毛主席的话忘了吗?毛主席说过‘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你敢说不跟老娘儿们共事儿?我今天就替红卫兵抓你个现行反革命!”生产队大院里立即聚来很多围观看热闹的村民。李妻故意重复“老娘儿们”、“现行反革命”等突出字眼,会计知道自己被人抓住把柄了,怕事情闹大,遂低声央求放他一马。李妻哪里肯依,仍然大声嚷闹。过了一会儿,围观的人群中挤进一个中年男人,告诉李妻先把会计放开,他立马给她解决问题。玩得正起劲儿的李妻反问他:“你谁啊?你做得了主吗?你能解决吗?”那男人一副心平气和、息事宁人的样子,说道:“放心,保证让你满意!”原来这人是村长。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给李家补回了两次扣掉的工分,并主动提出以劳动积极为由每天给李家多加一个工分。后来从村民口中得知,会计是村长的小舅子。这每天多加的一个工分,一直持续到文革结束李家调回市区。

川南筠连县沐爱区中心乡有个李姓女地主,三十来岁,容貌姣好,一直信佛,长期素食,不沾荤腥,作风正派,村里的痞子们早就对她垂涎三尺却无计可施。土改运动一来,村痞的机会到了,借斗争地主之名对她进行百般侮辱戏弄。有一次,他们弄来几块肉,叫她当众吃下,称:“现在毛主席共产党来了,要打倒封建迷信,不准你再吃素,马上给我开荤,把肉吃下去!”李姓女子死也不肯吃。他们先是对她拳打脚踢,后又强行把肉往她嘴里塞,刚烈的她把塞进嘴里的肉吐到痞子们的身上、脸上。一个流氓兽性大发,抓来一条黄鳝,当众扯下李氏女的裤子,破口大骂:“你上面不吃荤,老子给你下面开个荤!”其他几个痞子帮著作恶,扯手按脚,将黄鳝塞进了李姓女子的阴道,最后李姓女子在屈辱、羞愤和极度惊恐中被活活弄死。

1975年底,全国农业学大寨工作会议后,上边给淮安席桥派来学大寨工作组。工作组权力很大,稍不如意就可以把某个干部挂起来甚至撤职。工作组负责人在公社三级干部会上讲:“我们来领导你们学大寨,没带钱来,也没带农药和化肥来,只是逮捕几个人方便些!”转眼到了1976年春天,工作组从外地搞来一头良种约克夏母猪。饲养不多久,这头母猪发情了。生产队长陈友高派两个贫农社员和反革命分子张洪涛,赶着母猪到附近的淮安原种场配种。可是那头母猪有五六百斤重,力气很大,加上发情,根本不听人使唤。三个人无奈,经生产队长同意,由五六个壮汉将母猪捆起来,抬上平板车,由三人轮流拉车前去配种。到了配种处,不知是因捆绑难受,还是因见种猪性起,两条前腿绳子还未解开,老母猪就拚命挣扎,结果从车上重重摔到地上。由于来时喂得太饱,加之身体太重,竟摔断了肠子,体内流血不止,一会儿就死了。

这下祸闯大了,工作队长断言:“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这一新动向的矛头是直接对着学大寨工作组的,也就是对着以毛主席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的。这个阶级敌人就是张洪涛。赶快搞一下材料,把他抓起来!”经过两个多星期的调查,做了十几份笔录,未能发现母猪之死与张洪涛有什么关系。母猪从出圈到摔死,张洪涛没碰它一指头,无法证明是张洪涛有意弄死的。调查组如实汇报,工作队长大发雷霆:“调查人员思想太右了,这么明显的阶级斗争新动向也查不出来,怪不得你们这儿这么落后!”最后,张洪涛虽未被抓进监狱,但是还是在全大队社员大会上被革命群众狠狠踢打恶斗了一顿。

反毛篇

1957年6月某日,四川大学礼堂举行生物系四年级女生冯元春的鸣放辩论会《毛泽东是伪马列主义者,共产党是最残酷的集团》。冯说:无产阶级专政一词是毛的杜撰,马克思的著作里根本没有这个词。所谓无产阶级专政,实际成为毛一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想打倒谁就打倒谁。高饶的罪名是反对党中央、毛主席,请问,党中央和毛有缺点难道就不能反对?胡风公开向党中央上书三十万言怎么就成了罪人?事实证明,毛决不是马列主义者,而是彻头彻尾的独裁暴君!共产党集团对工人农民的剥削是巧妙的、残酷是空前的,工人加班不给加班工资,美其名曰奉献,农民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不能支配,大部分被国家统购去。共产党的各个单位都豢养一大批不务正业,专门监视别人思想、言论、行动的政工人员,美其名曰改造别人思想,实际是一群最无理、最卑鄙的小人。川大汤教授说美国工人生活水平相当于中国的大学教授,月薪二三百美元,每三个美国人就有一辆汽车,他们就污蔑汤教授是反革命,是美国派来的间谍。共产党和毛没有一点民族气节,瞎说苏联这好那好,其实只希望从那里多拿几个卢布。后来,当局以现行反革罪判处冯元春有期徒刑二十年,关押在南充监狱。冯一直不服,经常上诉。文革初,冯元春高呼口号“打倒独裁暴君毛泽东”,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四川省委书记李井泉下令将其处决,死年不足三十岁。右派改正时,中共四川省委内部决定,全省二十七名右派不予改正,其中之一是冯元春。

1966年夏天,有人发现,长春市劳改工厂新生塑料厂生产的凉鞋鞋底上有“毛”字。这样的凉鞋谁还敢穿!一时间,满大街的长春人拎着凉鞋到新生塑料厂退货。该市各机关单位随即举行各种斗争大会,声讨阶级敌人人还在,心不死,企图利用各种机会发泄对毛主席、共产党的仇恨。

翻译家杨宪益和戴乃迭当初恋爱时,戴母反对,说如果与这个中国青年结婚,你的孩子会自杀的。杨烨是杨、戴的唯一的儿子,高中毕业时报考北京大学物理系,被北大拒绝。他报的是原子物理专业,他的母亲是英国人,过不去政审关。为表示与父母划清界限,杨烨带着红卫兵来抄自己的家,甚至把一只古董花瓶打碎。后来杨桦患上精神病,有一天突然宣布自己不是中国人,不说中文,只说英文,也不认杨宪益是父亲。在周恩来过问下,杨桦获准去英国。行前他把自己的藏书全部焚烧,只留下团员证和毛泽东像。到英国后,杨桦不能见中国人,一见就吓得失控,不由自主地发抖。1979年圣诞节期间,杨烨在姨妈家点燃汽油自焚。他的遗物之一,一幅毛像,上面被他戳满了洞。

台湾海峡边某小镇有个姓孙的青年,其父临解放时因赴台谈生意滞留未归。解放后,他和母亲成了反革命家属,列入无产阶级专政对象。父亲每年通过香港亲友寄回一笔生活费,母子得以偷生,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文革一来,母子被冲击。有一天,母亲被红卫兵挂上“国民党残渣余孽”的牌子游街,儿子忍无可忍,冲出去和人家理论,结果招来红卫兵一顿毒打,还抄了他的房间,搜出一本写满评注的《毛主席诗词》。其中一条评注写道:“此词暴露了作者严重的帝王思想,可见其借革命之公器,谋君临天下之私利。”反属加上恶毒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小孙被判死刑,押赴刑场,执行枪决。孙母收埋了儿子的尸体后,面向令母子梦萦魂牵的台湾方向上吊自尽。许多年后,孙父从海峡对岸回来,带走了妻儿的骨灰,临行前对族人说:此生永不再踏祖宗之地一步。次年,孙父八十七岁病逝于台北。

青海柴达木戈壁滩某钻井队有一位来自北京的青年人,叫刘延德,因自办油印《中国工人报》而被捕,后又在他的《毛泽东选集》书页空白处发现许多批语、问号,再加上偷听敌台,被定为现行反革命分子。因父亲是中共高干,刘延德被轻判五年徒刑。该钻井队另一位四川青年,因评论毛泽东和中央文革,又说在甘肃见到光着屁股要饭的人,被判死刑,拉到戈壁滩枪决,死后无人敢为他收尸,被狼拉走了。

云南永州有一位文学青年,给毛泽东写信反映民众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问题,信中有一句“两股巾巾搂着球”,意思是裤子烂得连X巴都快遮不住了,镇干部查扣了这封信,指控该文学青年侮辱伟大领袖,将其打成现行反革命。在永川十二中的操场,当着几万人的面,革命群众对该青年进行吼斗,吓得他魂飞魄丧,后被连开数枪,脑浆迸溅。随后,革命群众拉着这个青年的尸体,在操场绕了几圈,民众纷纷上去踩尸体,以表达对阶级敌人的切齿痛恨。

1970年2月,银川市破获一起重大现行反革命集团案。这是一个以十三名青年学生为成员、名为共产主义自修大学的读书写作小团体。成员之一的吴述樟,银川二中1968年毕业,因在《毛主席语录》再版前言里“毛主席的指示,一句顶一万句”旁边写了“放屁”二字,被定为恶攻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其弟吴述森(宁夏大学毕业生)也是成员之一,兄弟俩一同被枪毙。

湖南大庸县有一个女社员叫丁祖晓,给州委机关写信,抨击当局强迫农民供宝书台,逼他们卖猪换红宝书,甚至把买油盐酱醋和供孩子的书钱拿去“请毛主席像”。她在信中质问:“这是不是毛主席要做的?还是哪一级干部为了献媚而做的?这恰如封建王朝的上朝,把毛主席当封建帝王,天天朝拜。”中共九大闭幕,全县忙着扎“忠”字牌搂,挂“忠”字旗,丁祖晓和姐姐丁祖霞又挺身而出,连夜写了好几张传单,由丁祖晓进城散发。传单说:“这‘忠’字是地道的个人崇拜”,“一切正直的革命人们,不要甘于做奴隶,起来造‘忠’字的反,革‘忠’字的命!”姐妹俩被捕后,她们的同学、青年女社员李启顺决定声援她们,刻钢板油印了一批《告革命人民书》,由她的妹妹李启才深夜进城散发。这一双姐妹也很快落网。1970年5月8日,丁祖晓被拉到鹭鸶河边枪毙,李启顺则被“借”给吉首县,在吉首游街示众后枪杀。

赵老师是五十年代从天津来大西北支边的知识青年,为人单纯直爽,教学认真,深受学生爱戴。文革开始不久,赵老师却被枪毙了,罪名是偷听敌台,仇恨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枪毙赵老师那天,看的人很多。他被打倒在河滩里,尸体放了几天没人管。后来他家来了一个老汉,据说是他的父亲,跑前跑后请当地农民帮忙,可农民怕惹事,不敢出头帮他,老汉急得直哭。看见儿子的尸体没哭,这时却哭了。几天后,河滩里赵老师的尸体不见了,不知道埋到哪儿了。

河北涞水人张师亮,早年留学日本,抗战期间是著名的进步教授(进步就是亲共),后为甘肃学院(兰州大学前身)、西北师范学院(甘肃师范大学、西北师范大学前身)教授。抗战胜利后,张到北平负责军队总务工作,后随傅作义起义,受到共产党北京市长叶剑英表扬。再后来,张师亮到西北师范学院任校办公室主任、政治课教师,因有历史问题,调历史系任教,曾用马克思的《资本论》学说讲授政治经济学和历史学。在历史系举行的一次世界近代史学术讨论会上,张师亮批评毛泽东“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消灭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的文明史”的说法不妥当,不全面。他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阻碍经济发展时才会发生激烈的阶级斗争,阶级斗争是有规律的,不是每时每刻的,阶级斗争也不是万能的。文革之初,造反派指控张师亮一贯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反对毛泽东思想,将其打成现行反革命,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1974年,河南某地一社员与大队革委会主任吵架,被痛揍一顿,痛极怒极,高叫操革委会主任的姥姥,后来又高喊操毛主席的奶奶,于是被以反革命罪判处无期徒刑,后减为有期徒刑。八十年代中期,这名犯人服刑十年后伺机脱逃,本世纪初又回监狱自首。此时反革命罪已不存在,很多反革命犯人都特赦了,但由于他脱逃,所以要服完最后的余刑。逃脱是要加刑的,考虑到他是自首的,法院根据狱方的意见,从轻处罚,加了半年刑(一般脱逃罪加刑三年)。

绍兴某中学教师邱某,有一天突然发现当时流行的红歌《东方红》和《国际歌》有矛盾:《东方红》说“他是人民的大救星”,《国际歌》说“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这不是矛盾吗?这个发现本来没什么高明的地方,很多人都发现了,只是别人憋在肚子里不说,这位邱某则不然,把它当作天大的发现四处宣扬:“喂,朋友,我发现《东方红》和《国际歌》有矛盾呢!”不久革委会把他抓起来送去劳教,受了不少苦,还连累他的孩子。那时对阶级敌人有“踩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之说,在学校文印室刻钢板的一个教工,有一次真的用脚踩邱某的小儿子,直踩到往外吐食物。

一个中学教师,春节贴了一副春联“山花烂漫时可待;悬崖百丈冰易消”,有人举报说,任意加减毛诗词句子的字数拼凑春联,属于犯上行为,并且包含有反动派妄图变天的思想,是打着红旗反红旗,被送进学习班。

语言学家周有光,文革期间成为专政对象。有一次,专政队的人问周有光对同事倪海曙讲了什么,要老实交代。周有光想,平时与倪讲的话多了,没什么反动的呀。两三个月过去了,周有光对妻子张允和说,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张允和说,你好好想想,平时有没有跟人讲过不合适的话。“不合适的话”提醒了周有光,有一年和倪海曙对对子,倪出上联“伊凡彼得斯大林”,周脱口对曰“秦皇汉武毛泽东”,谈笑之后,早忘到九霄云外,从没想过是对是错,合不合适。对这样的对子算不算反革命呢?第二天,周有光满腹狐疑地早早把写好的交代材料送上去。管事的人看了说:“就是要你的这个‘秦皇汉武毛泽东’。倪海曙已经承认上联,你不交代下联行吗?你们这是反革命语言,是反对伟大领袖,你们两个都是现行反革命。”从此,大字报上周有光、倪海曙的名字旁边又增加了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头衔。

1966年底,常熟县卫生局秘书顾启明,化名王伟东,给毛泽东写信,强烈要求毛立即下令停止文化大革命,恢复正常秩序。信发出后,如石沉大海。1968年7月,县军管会、公检法公布本县几个已列入侦查范围的重大反革命案件,第一号就是王伟东反革命匿名信案。顾启明恐慌异常,自杀未成,只好听天由命,期望侥幸得脱。11月初,顾终于顶不住精神压力,承认了这封匿名信,于是立即失去自由,家被查抄,个人信件和日记本全被抄走,一支金笔作为作案工具被没收,一张千元储蓄存单被冻结。他们指控顾立场反动,矛头指向以毛主席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为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鸣冤叫屈。不久,顾启明被押到县工人纠察队关押,上来就是一顿耳光,眼镜被打坏落地。他们罚他手捧红宝书低头站立,早晚请罪,有时寒夜里喝令他站起来恭听最新指示,有时在他面前殴打其他人以示警惩。县城各条大街都贴有打倒顾的横幅和揭发批判他的大字报,有的还贴上他的照片,报纸刊登着揭批顾的长篇报导,县广播站两次广播了这篇报导,搞得满城风雨,名誉扫地。1969年1月30日上午,工人纠察队把顾启明押到工人文化宫批斗,县革委会领导宣布处理决定,永远开除出党,永远开除出干部队伍,县军管会、公检法的干部宣布判决结果:顾启明猖狂叫嚣要“保刘少奇和各地代理人”,“百般污蔑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定为现行反革命分子,判刑三年,就地服刑,宣判后随即戴上手铐。

安徽某镇税务所工作人员杨某,曾经是志愿军,战斗中因遇严寒,一支脚的脚趾头被冻掉,走路有点跛,人称杨瘸子。杨瘸子对于这一不雅的绰号并不反感,反而欣然受之,因为喊他瘸子等于宣传他的功勋。杨瘸子平时爱说俏皮话,仗着自己资格老,更是口无遮拦。广播里天天讲马克思,杨瘸子就说:“马克思牛克思,没有钱不来事。”单位天天学毛着,他就说:“学什么毛竹,还学松杈子呢,毛竹没松杈子值钱。”这些话都是背后与人闲扯时说的,本为玩幽默,不料被人告了密。税务所组织人写他的大字报,并开会批判,说他反动透顶,后来镇里也开大会批斗他,让他和牛鬼蛇神一起游街。杨瘸子原来就是小镇名人,现在又挖出了以前鲜为人知的这些名言,更是名声大噪。杨瘸子是老党员、老战士,立过功,又是残废军人,资格老,本钱大,被批斗几场,未戴什么帽子,最后还是当他的收税员。

巫炳源、王永增是哈尔滨电表仪器厂的技术员,都受过高等教育。1968年1月1日,二人在街头散发、张贴了一批蜡版油印的十六开小报《向北方》。模仿党报,《向北方》也在报眼位置印了一段毛主席语录:“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语录下边又加上两句话:“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不允许任何人篡改和代替。”黑龙江省革委会和哈尔滨市革命委员会认为,这两句话的矛头是指向毛主席的,实质是借抬高马克思列宁主义来反对、排挤、贬低毛主席,遂将此事定为全省重大反革命案,发动群众限期破案。当时全国兴起一股大树特树毛泽东绝对权威的风潮,公开宣扬世界革命的中心已经转移到中国。红卫兵们认为,马克思和列宁的理论都称为主义,毛泽东的理论却被称为思想,这不公平!他们发出倡议,要把毛泽东思想改称为毛泽东主义。巫、王二人加上的这两句话,弦外之音就是坚决反对哄抬毛泽东思想。案件很快告破。黑龙江省革委会和哈尔滨市革命委员会召开数万人参加的宣判大会,当场宣布巫、王是反革命集团案主犯,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其实,这张小报从刻钢版到油印,再到街头散发张贴,只他们两人,不存在任何从犯。两人怎么能定为集团案?而且还都是主犯,全被判死刑?当听到“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时,巫炳源仰天长叹,大喊一声:“这个世道太黑暗了!”随后便紧紧闭上眼睛,直至押赴刑场被枪毙,巫炳源再没睁眼。

《人民文学》女编辑冼宁,解放前夕北大毕业,参加过抗美援朝。1962年,冼宁在《人民文学》发表一篇童话《小黑点儿》,写的是一条咬豆子的毛毛虫的故事。这篇童话的命意是不要歧视有缺点的孩子,要相信在亲情友情的温暖下,有缺点的孩子同样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童话里的这条毛毛虫嘴边有一颗黑痣,众所周知,毛泽东嘴下也有一颗痣,有人于是穿凿附会,说是恶毒影射和攻击伟大领袖。结果,这篇童话作品被打成无可争辩的大毒草,作者冼宁被打成现行反革命。

周文德是1962年江西省的高考状元,入读上海同济大学城市建设系。文革开始时,周文德阶级斗争观念极强,把同学、老师穿衣戴帽等生活细节都上纲为资产阶级思想,整天以整人为乐。1968年清队期间,周文德不慎说了几句对毛泽东不敬的话,被人抓了把柄,遭到残酷折磨。实在无法忍受,周文德选择跳楼自杀,因半途身体翻转,落地时没有摔死,摔个终生残废。

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一小五年级学生黄帅反“师道尊严”一事被广泛报导之后,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十九团政治处的三名知识青年王文尧、邢卓、恩亚立,决定给黄帅写一封信(署名王亚卓),阐明自己的观点,替老师们说几句公道话。1974年1月29日,他们收到了黄帅的回信,语气颇为谦和。2月21日,《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发表一封经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圈阅同意的黄帅给王亚卓的公开回信,一反谦和的态度,称他们的来信是“资产阶级老爷的悲哀嚎叫”,是“资产阶级复辟势力的语言”,“把革命师生引向分裂”,“引向刘少奇、林彪利用孔老二搞资本主义复辟的邪路”,《人民日报》还加编者按,说这是“教育战线两条路线两种思想的斗争”。对王文尧等三人的政治迫害在公开信发表的第二天就开始了,专门处理王亚卓事件的工作组开到十九团,并做出“发动群众,掀起批判王亚卓右倾思潮的高潮”的决定,指出“王亚卓是资产阶级复辟势力的急先锋”,“批林批孔联系实际就是批王亚卓”。公开信发表时,王文尧正在天津家中休假,兵团拍发加急电报,令其火速归队。一出火车站,王文尧立即被工作组用专车接到团里隔离,邢卓、恩亚立也同时被隔离。三人写给黄帅的信未留底稿,工作组穷追信的内容,三人分别凭记忆追忆,出入很大,多日不能落实信件的内容。工作组反复查问三人,之外还有什么人参与、指使,未得满意结果。

2月26日,十九团党委上报一篇《关于对王亚卓错误思想检查认识的报告》,同日,兵团党委拟出《关于二师十九团政治处“王亚卓”写信攻击革命小将黄帅问题的报告》。3月1日,二师党委上报了《关于对王亚卓同志严重错误的检查认识》的报告。与此同时,对王亚卓展开了各种形式的批判,给他们扣上“否定文化大革命,攻击新生事物”,“把矛头对准党中央、毛主席”,“气焰嚣张,立场反动”等几十顶政治大帽子,甚至把他们同林彪、孔老二相提并论,称“孔老二要复礼,林彪要复辟,王亚卓要复旧”。二十多次批判会后,4月5日,王亚卓被分别送到三个条件最差的连队进行劳动改造。中共党组织给予王文尧党内警告处分,恩亚立团内警告处分,邢卓团内严重警告处分。王亚卓的家属也因此遭到种种歧视、打击。邢卓的妹妹只有十四岁,正上初中,听说哥哥被打成反革命,精神受到极大刺激,积郁成疾。1974年9月,邢卓获准回家探亲,妹妹哭着问他“挨整了没有”,“到底是不是反革命,我该不该同你划清界限”,说罢昏倒在床,送到医院一直昏迷,十八天后死去。体弱多病的邢母听说儿子被打成反革命,痛苦万分,逢人就讲:“邢卓只写了那么一封信,怎么就遭那么大罪呀,我死也不相信我的孩子是反革命!”女儿的死,更是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数日后,邢母也悲愤而亡。

江苏歌舞团一名女演员,因告诉别人与毛有一夜情,被人举报,判处死刑,后来任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的许家屯曾亲自批示过此案。

1962年,空政文工团十四岁的舞蹈演员陈慧敏和其他演员姐妹一起,奉命到中南海陪毛泽东跳舞。一陪就是五年。1967年文化大革命造反有理,陈慧敏和毛的另一个宠姬孟锦云议论说:毛像皇帝三宫六院,可是我们算什么?是妃子要册封,是妓女要收钱,是舞女要好玩,我们什么都没有。文工团的头头刘素媛听到这番议论,连夜向毛报告。毛听后,之说两个字:“造谣。”随即陈、孟被抓,说她们反对毛主席,遭到毒打,发配外地。1971年林彪事件后,陈慧敏被从流放地东北送回北京,再进中南海陪毛。1975夏天,孟锦云也被毛召回中南海,戴着反革命的帽子继续服侍毛,甚至代毛圈阅机密文件。此时孟已婚,想要孩子,毛不准。毛死后,陈惠敏离开中南海,改名陈露文。其父陈玉生曾是新四军第三军分区的司令员,前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许家屯曾在陈部控制的泰兴县任县委书记,后又任陈部的政治部副主任。凭着这层关系,1983年陈露文移居香港,自由出入香港分社,有时直入许家屯办公室。陈快人快语,口无遮拦,许家屯时常告诫她不要乱说话,尤其是关于毛的话题,甚至吓唬她,要小心,否则会被暗杀,被绑架回去。1986年8月,陈露文果然出事,在北京西苑饭店被国安绑架,罪名是在外讲毛的私事,泄露党国机密,关在香山双清别墅,一年零八个月之后放回南京老家。

辽宁省委宣传部干部张志新,在一次党组织会议上说大跃进、文化大革命是错误的,是毛泽东个人崇拜的结果,不久被捕。她写下遗书,准备以死抗争,被人发现,看管、批斗升级,称她是以死向党示威。丈夫提出离婚,判决书送到监狱,张志新平静地接受。当局起初认为,党员在组织会议上发表自己的看法不构成犯罪,从严可判两年以上有期徒刑,誊抄审判意见稿时却把刑期改为十五年。服刑期间,张志新多次高呼反毛口号,如“打倒毛泽东”、“绞死毛泽东”、“油炸毛泽东”、“千刀万剐毛泽东”等等,改判无期徒刑。在狱中,张志新遭受各种非人折磨,无数次严刑拷打,无数次被男犯人强奸、轮奸,戴十八斤背铐,疯掉后被进关小号,坐在屎尿里,用窝窝头沾经血吃。在狱方组织的一次犯人批林批孔大会,张志新站起来喊:“中共极右路线的总根子是毛泽东。”狱方认定张志新顽固、反动,提请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中共辽宁省委常委召开扩大会议审批张志新案件,毛远新说:张志新服刑期间还这么嚣张,继续进行反革命活动,“多活一天多搞一天反革命,杀了算了”。1975年4月4日是张志新被执行死刑的日子。为防止喊口号,几个大汉将她按倒,颈下垫砖,不麻醉不消毒,用普通刀子割断她的喉管,又把一段不锈钢管插进其气管,再将刀口缝上。一个女凶手不堪承受如此场景,惨叫一声昏倒在地。

张志新被处决之前,沈阳法院特意为其家人(丈夫、女儿和儿子)举办一次“学习班”。一个人掏出《毛主席语录》,翻开念了两段,然后问张志新的女儿林林:“你知道你妈妈在监狱中的表现吗?”不满十八岁的林林摇头不知。另一个人大声说:“你妈妈非常反动,不接受改造,顽固不化,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反对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反对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罪上加罪,政府考虑加刑。如果处以极刑,你是什么态度?”林林按老师的教导回答:“刚听说张志新犯了反革命的罪行,我当时感觉会影响我进步的。这下可完了。但经过学习提高了认识,母女关系是有阶级性的。她虽然生了我,是我的母亲,可她是反革命,就不是母亲了,已是我的敌人了。她反党反毛主席,我们就和她斗争到底。后来经过学校老师和家长的教育,我已认识到她反革命,我和她划清界限,并不会影响我的进步。”又问:“张志新实属死心塌地,罪大恶极,你们有什么想法、看法?”林林回答:“坚决镇压,把她处死刑,为人民除害。我们连尸体也不要,政府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都拥护。”法院的人不再问什么,起草一份文件,要林林签字,按上手印,“学习班”就此宣告结束。那是一个风雪天,爸爸带着女儿、儿子跌跌撞撞顶风冒雪回家。没有做饭,爸爸将家里仅剩的一个窝窝掰成两半,分给一双儿女,说:“吃了早点睡觉。”林林静静躺在炕上。爸爸独自坐在小板凳上,对着灯发愣。他扭头瞅了瞅炕上,以为儿女睡着了,慢慢地站起来,轻轻打开箱子,翻出妻子的照片,看着看着禁不住流下泪来。林林翻下床,一头扑进爸爸的怀抱,放声大哭。爸爸拍着她说:“不能这样,不能让邻居听到。”弟弟也醒来了。爸爸把儿女紧紧搂在怀里,父子女一夜流泪到天明,却不敢哭出声来。

哭毛篇

1976年9月9日下午,某乡村学校里突然跑出来一个社员。学校百米外是一条大河,只见那人跑上河堤,边跑边挥舞手臂高喊:“毛主席死了!毛主席死了!”河堤下住着一户人家,一对母子正在家里的禾坪上干活。十来岁的儿子听见喊声,“啊”了一声,抬头张望,母亲吓得连忙用手摀住他的嘴,说道:“千万不要乱说!”这户人家西边是一片棉田,田里干活的人们听见喊声,立刻抬起头来,吃惊地望着那个奔跑叫喊的人,有的说:“这人是不是疯了?”不一会儿,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地跑出来五个人扑向那人,将他捉住,反剪双手,其中一个还喊道:“快拿麻绳来。”这五人是村里的党员、干部。那人辩解道:“真的,毛主席是死了,我没说错,刚才学校收音机里才播过!”几个党员干部不信,押着他朝大队部走。大队书记惊魂不定地迎面走来,走边地说:“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毛主席死了。”怕人家不信,书记确证说:“刚才收音机播了,我又给公社打了电话,落实了!”听到书记这一权威消息,几个党员干部像泄气的皮球,把那个社员放了,路边另一个社员则立即呼天抢地哭叫起来:“这怎么得了唷,毛主席要活万岁的哒,怎么他老人家喊走就走坎得啥!”他这一哭,聚拢社员更多了,一起放声大哭,仿佛美帝苏修马上要趁机打过来,美好的河山要被他们侵占,中国人民就要回到那万恶的旧社会吃二遍苦、受二遍罪。

毛去世的第二天,某生产队一个姓易的社员被大队绑了起来,身前挂着一块牌子游街示众,说他思想反动,对不起毛主席。这位易姓社员三代贫农,一位社员问他听到毛主席逝世时是否哭了,他竟说他的眼泪往上流。毛主席带领贫下中农翻身得解放,如今毛主席逝世了,他不仅不悲哀流泪,反而说他的眼泪往上流,他的良心真是叫狗吃了。

毛去世的第三天,堤下村的楚某接到噩耗:岳父去世了。岳父是富农分子,受了一辈子欺负,如今欺负他的总根子死了,马上就有出头之日了,他却走了,一家人非常难过,哭得悲哀不止。傍晚时分,岳父所在大队的党支部书记来了,告诉正处于亡父之痛中的楚某的舅子:“上面有指示,你家不许放鞭炮!不许敲锣打鼓!因为毛主席死了!”楚某当时在现场,非常愤怒,对大队支书吼道:“毛主席死毛主席的,我岳老子死我岳老子的,关你屁事!”大队支书恼怒道:“你是谁?!敢对毛主席不崇敬?!”楚某吼道:“老子根红苗正!老子怕了你不成?!毛主席是人,难道老子的岳老子就不是人吗?!你少在这里混蛋!”楚某的两个舅子和姨子惊慌失措,赶紧把楚某架回屋里,又连忙对支书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一定按你的指示办!”

毛去世,某村派一个特能哭的人去公社参加追悼会,不会哭的人没资格参加,至今村里人还说:“日他个妈呀,那杂种真是会哭,别人确实比不了。”

某村有个记工员,无师自通阉鸡技术,人称阉鸡佬。阉鸡佬阉鸡,起初是免费为乡亲们服务,顶多收下阉掉的两个公鸡睾丸。有的鸡主想要那公鸡睾丸,就给他一两毛钱作为酬谢。有人暗中告了阉鸡佬,说作为村干部,阉鸡佬不好好带领广大社员群众大干社会主义,却带头做阉鸡生意,这是妄图复辟资本主义。大队革委会很重视,撤了阉鸡佬记工员的职务,还责令他写检讨,要他从根本上与资本主义划清界限。检讨书交上去了,可是有乡亲请他阉鸡时他还照旧阉,大队革委会不答应了,把他定为坏分子,每次开批斗大会都勒令其接受群众批斗,害得他读初中的女儿几次想自杀。1976年毛泽东死时,队长组织全村男女老少对着毛像开追悼会,村民都哭了,就阉鸡佬一人没有一滴泪。事后有人问他,大伙都哭,为什么他敢不哭,阉鸡佬说:阉鸡是老辈子传下来的,偏偏到现在成了资本主义尾巴,都是毛主席闹的,他早该死了。

毛去世,某生产队的王队长非常悲痛,哭了好几场。可是王队长发现,他家养的那只老母鸡却像往常一样,照旧悠闲地在院子里踱步,下蛋后照旧如释重负轻松愉快得意地咯咯叫唤,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王队长怒从心头起,从厨房操起菜刀,把那只稀里糊涂的母鸡宰了。王队长杀鸡吃肉的事不知怎么被公社知道了,公社干部叱责他:“毛主席逝世了,你家居然还有心思吃鸡肉!”王队长说,是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了那母鸡还没事人似的才杀了它,可是公社干部不信。不久,王队长的职务就像他的母鸡稀里糊涂被杀一样被稀里糊涂地撤了。

1976年9月9日下午四点多钟,某校广播站的喇叭突然响了:毛主席逝世了。操场上,师生们个个神情肃穆,一个高年级学生悲痛欲绝,身体不支,哭倒在地。当天晚饭后,村子街头的大喇叭里还在播放有关报导,但路人行色匆匆,各忙自己的事。一个平时不修边幅的人,此时却头发梳得溜光,皮鞋擦得锃亮,在大喇叭下有些夸张地踱着方步。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第二天学校上课,某班班主任与同学们共同缅怀了毛主席的丰功伟绩后,用一种很严肃的口气提醒大家,越是在关健时刻越是要提高革命警惕,确保社会主义红色江山千秋万代永不变色。说到这里,这位漂亮的女教师换上了一副神秘的表情说:“昨天就有一个四类分子,正当我们沉浸在无比悲痛之中时,他却穿得琉璃棍似的在街上耀武扬威,这就是阶级斗争新动向啊!”教室里顿时一片交头接耳、嘤嘤嗡嗡,有的同学则立刻就明白了老师说的是谁。不过,此时人们对阶级斗争已经厌倦,村干部后来也没有对那个人怎么样。

1976年9月9日下午四点,某部干部战士集中到食堂,预备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餐桌上摆着班长的那台刚换了四节新电池的红灯牌收音机,一拧开关,充足的电流冲得喇叭嗡嗡响。电池是班长叫战士莫言(即作家莫言)到村里的供销社特意为下午收听广播买的,还嘱咐开发票。电池和发票交给班长,班长悄悄地告诉莫言:毛主席死了。班长的话像棍子一样把他打懵了:这怎么可能?毛主席怎么能死呢?谁都能死,毛主席也不能死啊!四点不到,收音机里开始播放哀乐。这一年大家已经听好几次哀乐了,先是周恩来死,接着是朱德死,但那两次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都没有提前预告,毛主席可能真的死了。此时战友们都已经知道毛主席死了,首长拉着长脸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参谋双手捧着一个玻璃杯子,脸肃穆得像纪念碑。当广播员说到毛“因病医治无效不幸逝世”时,参谋手中的玻璃杯子应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后他去找扫帚和撮子把碎玻璃弄了出去。看到这一幕,莫言心想:这个杯子掉得好没道理,他提前就已经知道毛主席死了,不是“突闻噩耗”,杯子本来被双手攥着,怎会一听到毛逝世就失手掉在地上?莫言由此判断,这分明是表演,而且是拙劣的表演。可是首长还是表扬了他,说他对毛主席感情深。也许首长深知,这样的表演是一定要表扬的。

毛去世后,在人民大会堂停灵七天,供各单位组织的庞大人流吊唁。上面预计届时一定有大量的人哭昏,故预先指派宣武、朝阳、同仁、友谊四医院各组织一个救护小组,把守广场四角。谢庆庆是宣武医院救护小组的成员,把守广场东北角。她说,七天时间里,她所在的小组没有接待一例哭昏的,听说西北角小组被送来两三个站昏的人,其中一个是数学家陈景润。须在工厂排队五六个小时才能进入人民大会堂完成吊唁,身体虚弱的人难以承受。当时物质匮乏,救护小组成员每天到北京饭店吃工作餐,四菜一汤,七天下来,人人增重二三斤。

闽北某山城青年小黄,音乐天赋很高,嗓音宏亮高亢,从小喜欢唱歌。一次表演唱《东方红》,唱到动情处,小黄双眼含泪,走台步时不慎摔下舞台,脑部受伤,落下间歇性精神病,一旦发作,不分时间、场合,唱个没完没了。文革开始后,颂毛的歌曲一统天下,小黄如鱼得水到处唱。起初各造反派抢着要他去唱歌助阵,后来发现他唱着唱着就乱套了,东一句西一句,成了干扰斗争大方向的噪音,于是就把他赶下台。被人赶下台一回,精神就受刺激一回,发展到最后,一唱歌就掏出裆下物,当众露阴,于是他被戴上坏分子的帽子,打入另册,国内外形势一有风吹草动,就被列入重点控制对象。家人怕受牵连,都躲走了,留他一人独居。1976年9月9日毛泽东去世的那天晚上,小黄自己在家照例一顿乱唱,先是用怪模怪样的喉音,夹杂着敲击声,把哀乐演绎得像西方嬉皮士音乐,接着是模仿唢呐奏喜气洋洋的秧歌曲,后来高唱“嘿啦啦啦啦,嘿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地上开红花呀,全世界人民拍手笑呀”,活像在举行一场狂欢会。几分钟之后,一群红卫兵破门而入,把正在高歌狂舞衣裳褴褛的小黄拖走,最终将其打成现行反革命罪,判刑十四年。在狱中,小黄经常半夜三更高歌,经常因此挨揍,后来死在同号犯人和管教干部的拳脚下。几年后,他的海外亲人回来寻找遗骸,想安葬到老家祖坟上,然而昔日的埋葬地已变水库,其骸骨连同他的名字和一肚子的红歌,永远沉寂到水底世界。

毛去世,湘西某公社举行追悼会,一些小学生进会场前哭不出来,老师一巴掌扇过去立即哭了,随即被推进会场。事后老师向家长们解释:之所以如此,是为孩子好。

天津郊区李某,旧社会在天津过银行职员。文革初,村里为凑齐四类分子之数,给李加上坏分子头衔,随时拉出来批斗。毛泽东去世那天,李某晚上喝了两盅酒,被人举报到大队,说他这个时候喝酒,不是一般的酒,是庆贺酒,是反攻倒算酒,意味着对无产阶级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怀有刻骨仇恨,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大队干部立即组织民兵,将李某抓起来,连夜召开批斗大会,又办一个多月的学习班,强迫李某彻底交待妄图变天复辟的事实。学习班结束被放出来时,李某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李某有几个儿子,个个聪明帅气,但因受家庭影响,都找不上媳妇,成了老光棍。文革结束摘帽时,儿子们早已错过了结婚成家的年龄。2005年,李某的最后一个光棍儿子死去,李家彻底断了根。

1976年9月9日下午,几个年轻人正在上海提篮桥闲逛,忽听播报毛去世,许多行人当场哭起来。其中一个年轻人叫胡展奋,见众人大哭,不禁扑哧而笑。民兵小分队看见了,立即将其扭到派出所审问。胡急中生智,说:“我没笑!你们难道不知道哭脸和笑脸很像吗?”坚持到天黑,死不改口,最后把他放了。

毛去世,某校举行悼念仪式。三鞠躬,一鞠躬时,前排有同学放屁,到第三躬时,后边的同学实在绷不住,笑出声来,听到屁声的都跟着笑,没听到屁声的跟着笑声笑,一时乱了场。事后,校长责令班主任严查,最后落实到沈兆华同学头上。学校停了沈五天课,要他重复写检查,挖根源,班上宣读,最后扒走红领巾,再也不许戴。

1976年9月9日下午四点左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国播放毛泽东逝世的讣告。豫西某村的民兵营长跪在村庄的高音喇叭下痛哭,并且对那些哭声小的人大声痛骂。有一辆汽车从公路上驶过,司机似乎没有听到广播,这位民兵营长站起来,对着远去的司机大声喊叫:“日死你祖奶奶,日死你祖奶奶,毛主席死了,你的汽车还往哪儿开?”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经过,没有下车听广播,民兵营长过去一脚

(转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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