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谈飞:蹊跷的检方通报尸检结论与警员的“执法不当”

雷洋案如潮信息淌过脑际,一种不祥的预感敲打着我的神经,隐隐约约看见有三种力量已经在同一天(6月30日)汇流合一,它们分别是技术军团、悲情军团和司法军团。原先一边倒有利于雷洋案正义清算的舆情潮流,已经被这三大军团的联袂出击肢解得零零碎碎,有利于涉案警员的三军逆袭正式吹响了倒攻集合号。

自案发起,雷洋案已历经53天,其中法医鉴定历时47天,但由北京检方惜字如金通报的尸检鉴定结论和涉案警员的涉罪罪名,就像给我们吃了一只苍蝇,既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让诉求真相的汹涌舆情抓天不是抓地不灵。似乎有一双无形的霹雳手在牢牢控制着案情走向,并且无论哪一方都摆脱不了它的挟制而自由单飞。真相明明就在那里,谁都知道,但你就是只能想得到却看不见摸不着。不知有多少围观者恨不得自己是北京检方的侦办主管,如此证据翔实且毫无技术含量的案件,根本要不了七八天就能水落石出的铁案,但就硬生生被这双霹雳手像揉面团一般越揉越不成团。这就是雷洋案,将亿万国民玩弄于鼓掌之间。

先看北京检方通报法医鉴定结论和涉案警员的涉案罪名。

“确定死者雷洋符合胃内容物吸进呼吸道致窒息死亡”。

“涉案警员在执法中存在不当行为,邢某和周某起主要作用,且在案发后有妨碍侦查行为,根据其行为性质和办案实际需要,报请变更强制措施,对邢某周某以涉嫌玩忽职守罪依法决定逮捕”。

从鉴定结论看,这也许是史上最无懈可击的。笔者不知道法医这种工作究竟是干啥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法医是协助侦办工作的。也就说,法医的鉴定结论起码要能为侦办工作提供一丝犯罪线索,否则,还要你尸检干吗呢?但这个鉴定结论至少在我看来对侦办具体环节的具体犯罪情节几乎毫无意义。不但没有意义,反而为开脱犯罪情节制造了难以抗辩的想像空间。

如果是有心协助侦办的鉴定,除了必须落实在病理学上的死因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对病理致死的传导路径有指导性或参考性结论。譬如,激活胃内容物运动的生物力量源是什么?如果不愿直接给出参考结论,那就充分给出排除源意见(譬如排除因心脏病突发等)。而现在这个结论相当于把雷洋窒息致死的一本糊涂账全部交给了检方。

但蹊跷的是,检方是在通报鉴定机构毫无厘头的鉴定结论之后,才紧接着通报涉案警员的“执法不当行为”,糊涂账从这里开始翻开了。按理说,无论有没有这个尸检,也无论这个尸检结论是什么,“执法不当”都是铁证如山,因为雷洋是死在警方的手上,即便是雷洋自己撞死,那也属于涉案警员的执法不当,但为何北京检方却没有在事前根据“执法不当”以“涉嫌玩忽职守罪”给予逮捕呢?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漫长的尸检结论才定性“执法不当”呢?答案只有一个,如果没有这个尸检结论,北京检方就连涉案警员因执法不当的玩忽职守罪也不愿认可。事实上他们之前确实也没有认可,否则在6月1日的检方通报中就应该是“强制措施”,而不应是仅仅局限在“立案侦查”。

检方根据鉴定结论才确认执法不当的玄机是什么?那就是彻底否定涉案警员“暴力致死”的猜疑依据。且看检方通报说“邢某周某起主要作用而以玩忽职守罪逮捕”,为何其他三名涉案警员都没有因鉴定结论而逮捕呢?说明这三名警员连“执法不当”也不成立,又何来暴力呢?就目前通报可知,“执法不当”仅仅局限在邢某和周某。但邢某的代理人公孙雪律师在6月25日的《代理人声明》中说:“……我的当事人明确告诉我他没有打雷洋……在执法中雷洋反应很激烈……”。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邢某的“执法不当”与“打雷洋”无关,仅仅是现场指挥不当。那么辅警周某的“执法不当”又是什么呢?周某的“执法不当”仅仅是为了制控“雷洋的反应激烈”。

讲到这里,我们似乎可以按照北京检方已经通报的谨慎信息,“还原”一幕发生在5月7日晚有关雷洋之死的执法情景剧。注意,这里的还原加了引号,至少北京检方是希望能还原这样的情景剧。

5月7日夜,北京昌平区东小口派出所副所长邢某率领一名干警和三名辅警蹲守现场执法,发现嫌疑人雷洋之后,邢某下令上前盘询,(过程省略),因反应激烈,周某采取制控措施,……,因又反应激烈,周某又制控,……,因总是反应激烈,周某不得不继续制控,反应着制控着,一会儿就不反应了,也就不用制控了,没打,谁也没打。雷洋身上的伤痕是哪来的?因反应激烈,不得不制控激烈。为啥就死了呢?因反应实在太激烈,所以胃内容物就往呼吸道跑了。其他三名警员在干啥?偶尔协助周某制控雷洋,握握手按按脚什么的。副所长邢某在干啥?指挥制控反应激烈的雷洋。OK,这就是“邢某周某执法不当”导致意外的“雷洋之死”而又温情脉脉的现场情景剧。

你说你不信?鉴定机构的尸检和全国权威法医专家会诊出的鉴定结论,这你都不信,那就是不相信科学了。科学就是真理,真理就是真相的结论。你们不是要真相吗?这就是真相。如果你还不信,那你拿一个真相出来,真相不能靠猜测不能靠想像。这你就知道什么叫吃苍蝇了吧,难受么?这你就知道那双神奇的霹雳手了吧,无力么?难受,无力,这就对了,雷洋案最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别以为网上瞎吼吼就能咋样。

当司法军团与技术军团完美演绎雷洋之死的情景剧之后,雷洋家属肯定欲哭无泪和大众的心肯定哇凉哇凉的,还是得给安慰安慰,下面轮到悲情军团出场了。悲情军团兵分两路,一路由中国人民大学校友会组织向雷洋家属捐款以慰情绪稳定,一路由记者“水母侦探”领衔披露涉案警员邢某和周某的处境比雷洋更加凄凉的社会舆情。同时,命令正能量军团立马排山倒海应和悲情军团的煽情气氛,组织爱国写手团将雷洋案有效引进相信法制相信科学的方向。这样,让如鲠在喉的雷洋案继续如鲠在喉,如果谁要反应激烈,谁就会自动鲠死。

行文至此,让我们向雷洋家属表达沉重的慰问,雷洋的不幸是亿万国民的不幸,既生于此又何须苦泪求真?让我们向雷洋家属代理人陈有西律师表达诚挚的敬意,您尽了最大努力,一切公道自在人心,面对三军倒攻逆袭的阴狠森森,请保重自己。

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关注雷洋究竟怎么死了,不然我也会被鲠死的。让我们在与雷洋道别的阴阳路口说一声再见,就自求多福吧!

──转自《作者博客》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责任编辑:李明心

相关文章
评论
新版即将上线。评论功能暂时关闭。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