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翰:正月里的荷包蛋

多少年了,对于每逢正月初一至初三就开始家家户户都水煮酒酿荷包蛋的家乡习俗,从母亲离世的那刻起,就已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曾与大姐、小妹一起过年。她们也曾延续着家乡过年的习俗,在同样的时间照着煮这道必不可少的荷包蛋,可已很少有人吃它了。家里一旦没有了承继传统的老一辈,做的人、吃的人都已没了那份对传统的敬畏与虔诚,在乎这份习俗。一如大多的华夏古老习俗在经过时代的变迁后渐渐消亡了,何况被暴政刻意摧毁了五千年的中华文明而在劫难逃的传统啊;何况除了过年时节随时随地都可以吃的荷包蛋呢。

只是每逢新年时分,闻到略带酒味的、甜甜的、浓香四溢的酒酿荷包蛋,过年时节劳碌的母亲就在我的记忆中鲜活起来。

记得2007年正月初一,酒足饭饱的自己,因窗外飘来荷包蛋浓浓的甜蜜味与对母亲深深的怀念,让我不由自主的走进了厨房。我凭借着记忆按母亲的方法煮蛋:在小铝锅里放入适量水,待锅中水泛起气泡未滚之前,将鲜鸡蛋磕破让蛋清蛋黄流入锅中,等蛋清渐渐的围绕在蛋黄四周凝结成膜时,用勺子在锅底轻铲,以免鸡蛋粘锅。渐渐的,蛋黄就被紧紧的包裹在略带透明白的凝固的蛋清里了,几乎看不清里面的蛋黄,它圆滑、光洁,十分的圆满,再放入酒酿,酒酿荷包蛋就做成了。

顾名思义,那凝固的蛋清活像一个荷包将蛋黄完整的包裹起来,用“荷包蛋”称谓真是形象至极。想起母亲在世的日子,她总要在这个时节亲手为全家人煮荷包蛋,不喜欢酒酿的父亲与小妹总是首先端起盛着圆满荷包蛋的碗,然后母亲再在余下的荷包蛋里加入酒酿,这就是我们娘几个的了。尤其,偶尔因为人多、蛋多的缘故,有一、二个蛋或会因粘锅或火候问题致使荷包蛋破了点皮或露出了蛋黄——这蛋一定是母亲自己碗里的了。因为,无论如何,母亲也不愿将这饱含了新年圆满、幸运祝福的蛋,让这残缺影响自己的家人一年的好运的。因此,我们父女几个几乎就没有吃到过煮得不好的荷包蛋。因按家乡的习俗,这个特殊时节煮的荷包蛋,预示了人在新的一年的运气。看看那饱满的荷包蛋,与过年时节吃的汤圆、饺子一样,再加上国人才有的丰富的想像力,荷包蛋煮好了就代表了一年“圆圆满满”的好运,加酒酿是因为“酒”与“久”的谐音关系就代表了这种好运的“长长久久”。可惜,这些富含古老中国韵味的、传统的年文化,都在党文化戕害了几代的红朝人后,随着从民国走来的母亲们渐渐的消亡了、彻底的断根了。不只是荷包蛋,还有除夕、正月里的敬神祭祖等等。据弟弟说,从佛教改信上帝的父亲放弃了这种传统。而母亲在世时,都是她操办好这一切,然后让父亲带领我们姐、弟敬奉天地神灵与祭祖的。母亲是家,没有了母亲,家就分崩离析了,连带那些对传统的继承与致敬。如我今年方知正月初七是传统的“人日”,缘起今年在妹妹安徽家此日一早就炮竹声声不绝于耳,当时的我不记得家乡四川有此习俗,遂问起妹夫,他却回答不上来,只说是沿袭家乡风俗。红朝的无神论洗脑,让红朝人无知传统就里,让神州神韵尽失,可见一斑。

想起来自民国书香门第、传统素养依存的母亲,从不把煮坏的荷包蛋给我们,可见母亲很用心的、年年如是的为家人煮荷包蛋,同时也是种下她新年里对家人美好的祝愿与心愿啊。那荷包蛋里包的不是别的,而是母亲新年里整个为人贤妻、做人良母的美好祝福!还有,按照传统,这个时节如你到我的家乡——四川,你都会有幸吃到你所登门的主人为你奉上的这样一碗盛着新年祝福的完好的荷包蛋的。只是,今次正月为父亲回乡奔丧,到同辈亲友们的家,荷包蛋已销声匿迹了。我却因为怀念,今年在安徽妹妹家过年时,特意请妹夫煮了一碗,以弥补几年未食的那份念想……

我学会了煮荷包蛋,煮出来的荷包蛋也不乏漂亮,心酸的想起母亲却从未吃过我煮的荷包蛋。还有我那音讯渺无的大姐,如有机会我会为你盛上一碗我亲手煮的装满幸运祝福的荷包蛋给你品尝的,你可以不用像母亲一样为我操心与担心了。大姐呀,你在哪里?在万家团聚的日子里,在父亲牵肠挂肚的期盼中,在父亲孤独的离世后,你在哪里?你在某个角落品尝那圆满的荷包蛋么?我也深深怀念你亲手煮的圆圆满满的荷包蛋……

而在父亲寂寞活着的时候,远在家乡的父亲与小弟也在这个时节吃水煮荷包蛋,并如我一般怀念着母亲么?只是,这个新年,却煎熬着我们,因父亲发病及至病逝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而那份圆满的荷包蛋也成为了我们姐弟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始成文于2007年正月初一。略有修改与补充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责任编辑:李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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