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鵬:中國中產階級理想破滅 一個時代結束了

一個在北京有房有車有戶口、每年可以出國旅遊兩次的中產階層人士,突然帶著女兒「潤」了。事先他悄悄操作了一年多,沒有向任何人透露一點風聲,直到飛機起飛離開祖國了,他才發信息告知包括李承鵬在內的所有親友,自己和女兒已在飛往加拿大的航班上。為此,他專門買了全程的WIFI。

典型中產階級潘小剛「潤」了

李承鵬在博文中介紹,這個名叫潘小剛的男子是個典型的中產階級,平日裡很沉默,一開口卻如同驚雷。他坦言,他自己當年也曾經在駐南大使館被炸時,熱血澎湃地跑到米帝大使館門口扔雞蛋,到現在義無反顧潤掉,中間發生了太多、太多······已年過半百的他,現在決定要帶女兒去異國打拚,妻子則暫時留下來處理房子並為女兒掙些留學費用。雖然他拿的只是旅遊簽,卻打算初步安頓下來後再學個證,從此在那裡打工和生活了。

潘小剛說:「這是一個不斷強化決心的過程,就是為了自由。這些年社會事件太多了,每一件都推動我出去,最後推動我的還是徐州鐵鏈女,因為我也有女兒,有天我忽然發現,其實我女兒和鐵鏈女,就差那當頭一棒······」

李承鵬把潘小剛毅然潤掉的舉動解讀為「一個典型的中產階級理想之破滅」。他在博文中感嘆,潘小剛是幸運的,至少女兒是求學去國外,而不是被計生委社會調劑賣到國外,房子沒爛尾,攢的錢也沒被社會調劑到呂奕的瑞士帳戶······而當儲戶們發現帳戶出了事故時,呂奕正在紐約時代廣場大屏幕聲情並茂「講好中國故事」。

博文表示,中國歷史上其實不缺美好故事,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嵇康竹林光膀子打鐵以示「遠邁不群」,宋仁宗在御花園渴得發齁也不提醒侍從免得他們被責罰,甚至青幫大亨杜月笙也曾一把火燒掉所有借條。

「可不知何時,你要不夠無恥,都講不好中國故事」,博文寫道,「比如:為了湊齊社區接種名額,社區人員溜進私宅忽悠98歲精神病老人打疫苗,導致老人病危,還偽造簽名說老人是自願,然後叨盤老師們就向世界講『我們的抗疫是最經濟、效果最好』。」

李承鵬慨嘆,「一個時代結束了,這將是一個分水嶺。在此之前你相信奮鬥改變命運,在此之後你明白只有基因能改變命運。並非是金子總會發光的,而是精子必須要游對地方。」

他在博文中譏諷,《奮鬥》的編劇石康早去了美國;愛國主義金融導師翟山鷹斷言美國五年內必垮掉後,也帶著割來的幾十億潤到美國。中國人畢生奮鬥不外乎孩子、老人、存款、房子,但現在孩子被社會「調劑」,老人被疫苗,存款爆雷,房子爛尾,甚至連思想也不屬於你,很可能你寫的情感小說剛開頭『今上午我去接小麗······』,隨即就遭網管遠程刪除,「愚蠢的人類均看不出這段哪兒犯忌,但AI技術就迅速捕獲開頭那倆字······」

「其實我不是很介意窮,只是很介意如果不無恥就會變窮;我也不介意沒有尊嚴,只是很介意只有無恥才獲得尊嚴」,李承鵬如此沉重地寫道,「當一個國家道德普遍淪喪,你會懷疑自己作為人的合理性。」

博文接著進一步分析為何在北京有房有車的中產階級潘小剛要潤掉——他1995年大學畢業後北漂,雖然那時候沒錢沒房,但快樂而熱血的他相信奮鬥能改變人生,申奧時還痛罵老外造謠北京污染,他唯一擔心的是「沒及時辦理暫住證就會被抓去挖沙子」。

經過無數加班加點的拚搏,潘小剛終於有房有車有戶口實現了階層提升,他開始想要回報社會,結果卻發現「北京確實污染嚴重,這並非反動勢力造謠」;有一天他帶女兒去日本看美麗的櫻花,女兒卻在擔心著會不會有日本人「衝過來拿刺刀把我們殺了」,這讓他為女兒接受的仇恨教育感到震驚;有一天他發現品學兼優的女兒小升初時,無論從成績排位和劃片政策都鐵定就讀匯文中學竟被人頂替掉,結果女兒哭了整晚只說了三個字「不公平」;然後有一天他為鐵鏈女發聲,微博就封號了······而那一瞬間,讓潘小剛下定了決心到浦東機場去排隊「潤掉」。

他成功撤離中國後,發信息告訴親友「登上飛機的一剎那,我的心情忽然平靜了,就像一場緊張激烈的比賽艱苦拿到勝利,卻不需要歡呼雀躍,平靜享受這一時刻就好了······」

潘小剛落地後,補了一大覺,然後給李承鵬發來一段他文章裡的話:「我從未想過,在自己的祖國使用母語像是一場偷渡,每一次寫作,都是在進行一場不可告人的走私。」

潘小剛的毅然「潤掉」打開了李承鵬記憶的閘門

潘小剛的毅然「潤掉」,觸動了李承鵬在面對各種光怪陸離又令人啼笑皆非的社會亂象後積壓在心中的各種情緒——義憤、無奈、傷感、哀傷······過去兩年多他所看到、聽到、經歷的種種,如同打開了閘門的洪水,翻滾著奔湧而出。

他寫道,兩年多了,從原地靜止等到全域靜默管理,從居家觀察等到集中硬隔離,從氣泡式管理、切塊化管理、輪動式管理等到錯峰下田、波谷上班、宿舍制動,從黃碼、灰碼、紅碼、八百米時空伴隨等到電子磁條、電子手環以及過期不核酸被拘留,終於等到外資撤離、摩擦性失業、小店關閉。「你仰面朝天、一聲長嘆,你兩眼無光,情緒敏感、行為焦慮,然後上海就傳出排查疑似精神病患者,『無故不上學、不上班、不出家門、過分話多、到處亂跑、亂管閒事』等症狀將作為精神病排查線索」。

博文提到了最近成都發生疫情後公布的那份沒有人物姓名只有門牌號的流調,網友發現每個門牌號後面隱藏著一家體制內單位,而流調中的公務員們,在上班時間裡,足跡遍布太古里、萊茵春天茶樓、IFS、陶德砂鍋、春熙路健身房、愛瑪仕店、香奈爾遠洋店、甚至還有酒店······

博文諷刺道,「總在單位上班多費電哪,利用上班時間去愛瑪仕、香奈爾可以拉動GDP,去茶樓、健身房、陶德砂吶、足浴還可以解決就業問題,為幫人民對抗通脹,公務員們,您辛苦了。」

而另一份姚寨溝的流調卻顯示了普通患者的另一種生活軌跡——去汽車東站買饅頭,去盤旋路勞務市場,去東站買饅頭,去勞務市場,去買饅頭,去勞務市場······博文感嘆「窮人真是過得毫無新意」。

李承鵬在博文中直言不諱地指出,紅牆之內,大富大貴,紅牆以外,無論中產階級還是屌絲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過去礦老闆總想自家孩子進三星、進外企、進世界五百強,現在都覺得「這太特麼LOW了」,咋也得進個街道辦吧,實在不行當個城管,不被欺負,還穩定······

博文還提到了柳傳志和馬雲的焦慮。然後博文寫道,「每個人都焦慮,但人類的焦慮並不相通。當馬雲在西班牙豪華遊艇上焦慮什麼時候重建帝國,你在摩拜單車上焦慮如何在拼夕夕搶到優惠券」;「每個人都覺著自己正在掉下去,掉下去,但沒誰幫忙拽住你,因為他也在不斷掉下去。你當初對仗義執言的人多冷漠,現在你掉下去時就有多落寞。」

李承鵬像發布預言般,在文章末尾寫出了「蒼天已死,紅日當立。一個時代結束了,另一個時代開啟」的語句,又直白地告誡讀者:大幕拉開了,你沒機會捲土重來,你不可能再「牛逼哄哄地說你有一個夢」。如果馬丁·路德·金恩現在要想到中國的銀行去兌現他的夢想,櫃檯就會冷冷告知:「對不起,您的夢想自動跳轉成理財產品,它爆雷了。」

(轉自議報/責任編輯:何雅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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