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國殤——哭「結石娃娃」

這些年來,有關有毒有害食品的報導和消息可以說是不絕於耳,為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種種傷天害理發明層出不窮。食品隱患防不勝防。僅僅央視的《每週品質報告》有限的暴光就已讓人觸目驚心。

但人總不能不吃不喝,我們總要生存下去,面對眾多的此類新聞,人們大都已經麻木,然而三鹿毒奶粉還是讓人心頭一震,毒手竟堂而皇之地以「國家免檢產品」的身份大面積地伸向了我們的孩子,讓人無法壓抑心中的憤怒。忍不住要為那些不幸的「結石娃娃」發出一點聲音。

這不是一個躲在陰暗角落裡偷偷加工的三無產品,也不是貼上仿冒的商標在市場上的招搖撞騙。這是一家多次入圍中國500強、先後榮獲中國名牌、國家免檢產品和中國馳名商標稱號、生產的三鹿奶粉十四次榮獲全國市場同類產品銷量第一名榮譽的企業,是多次有黨和國家重要領導人去參觀視察的企業,它的品牌被稱為中國行業標誌性品牌,誰會想到這樣一個企業生產的榮獲2007年度國家科學技術獎(序號55,編號J-211-2-07,名稱:新一代嬰幼兒配方奶粉研究及其配套技術的創新與集成)的三鹿嬰幼兒配方奶粉就是能讓這個民族斷子絕孫的冷面殺手。真讓人不敢相信,然而這是事實。難怪人說的這是一個表明我們的政治生態和經濟生態問題嚴重性的標誌性事件。

誰是三鹿毒奶粉的受益者?判斷的唯一依據就是這賺的黑心錢進了誰的荷包,三鹿的股東們是賺得盆滿缽滿,他們是受益者;還有就是從三鹿集團獲得大量稅收當地政府,這白花花的銀子是政績。在政績的需要面前,嬰幼兒的痛苦的呻吟和年輕父母們絕望的呼喊對某些人來說無足輕重。三鹿集團的利益就是當地政府的利益,在這裡官商的利益是高度一致的。曾親臨三鹿視察的黨和國家領導人肯定不是自己要去的,一定是地方政府安排或推薦的,可以說是地方政府愚弄了中央大員,讓中央大員在不知不覺中做了一回三鹿奶粉的形象大使。民謠裡說:村騙鄉,鄉騙縣,一直騙到國務院。三鹿毒奶粉就不一個「騙」字可以說明得了的。一個問題如此嚴重的企業能夠罩上那麼多的國家級的光環,這已不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這一定是機制的問題,讓人不能不憂慮我們的政治生態:部門和地方政府的尋租和利益訴求是不是已經沒有底線了?

鄧小平說發展是硬道理,這裡的發展就是GDP的增長。二三十年來,GDP飢渴症成了流行病,從中央到地方,GDP幾乎成了唯一的硬指標。有了這硬指標撐腰,部門和地方官僚的各種坑民、害民、擾民、傷民的行為都有了十足的底氣。近年來在社會衝突不斷,兩極分化日益嚴重的現實面前,胡溫開始強調和諧。然而在部門官僚和地方官僚集團的利益面前,這呼喚和諧的聲音顯得太蒼白無力。三鹿毒奶粉是GDP飢渴症的最新的一個悲慘的證明,但不會是最後的也不會是最殘酷的一個。

我總在想這樣一個問題:有文字記載的人類歷史不過就五千年左右,而我們居住的這個星球已存在了幾十億年,而且還有幾十億年的生存時間。在迄今為止只不過五千年的時間裡,對我們腳下的這塊土地,為什麼我們總在竭澤而漁、總在製造不可逆轉的災難?對千百年來生於斯長於斯的百姓為什麼總有人逼他們修長城、赴沙場、錮思惟,強遷徙,生無寧日死無寧穴?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從某種角度來說就是一個不斷遠離野獸世界的歷史,我們一步一步從野獸世界走出來,至少有幾十萬年了吧,可有些人怎麼連野獸都不如了呢?平心而論,這也不能完全歸咎於這些人的個人德行,沒有合適的土壤和溫度,那毒罌粟長得出來麼?這土壤表面上是GDP飢渴症,而實質是部門和地方官僚的利益。

那些一言九鼎或一言三鼎的大小一把手們,能不能少一點個人財富的貪婪?能不能少一點追求表面政績的衝動?能不能多少想到一點我們的後人、留點事給後人做、留點飯給後人吃?我們在這個星球上還要生存幾十億年,我們沒有任何必要也沒有任何理由用犧牲百姓的安寧、祥和、健康、幸福去搞什麼政績工程,去搞什麼三年一小變十年一大變。萬里長城立在這塊土地上是中華民族的有幸還是中華民族的不幸?有人視萬里長城為中華民族的驕傲,可我一想到我們的先輩為此付出的生命和血淚,想起長城腳下的纍纍白骨,我就驕傲不起來,只是感到心裡隱隱作痛。在GDP飢渴症和狹隘利益集團驅使下的作為就是在壘另一條白骨纍纍的長城,比兩千年前更慘的是這回連嬰幼兒的白骨也壘進去了

(博訊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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