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书】《血纪》下集(78)

【新唐人2012年1月12日讯】【编者的话】血纪》记述了大陆一名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孔令平先生,被打成右派而下放四川西部甘洛农场,在劳改农村二十年的血泪历程。《血纪》一书完全可以与前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相比。小说《古拉格群岛》反映了苏联人民在斯大林统治下的血腥恐怖让人触目惊心,而《血纪》则完全是以孔令平先生的苦难经历为主线。这条主线也是毛泽东祸国殃民的编年史,更是陈力、张锡锟、刘顺森等先烈的英雄史诗。书中人物众多,文笔朴素,使中共监狱的惨无人道和烈士的壮怀激烈跃然纸上。

孔令平先生在本书前言中说:“当这本书有幸与你相逢时,让我们珍惜这种来之不易的相识,为融化中国专制主义,建立中华民主而共同增加一把火。”下面请看长篇纪实连载《血纪》。

第十章:退休后的打工

第一节:四轮摩托

马刚原是重庆机床厂的一名普通干部,七十年代曾以武斗出名,外号人称马司令。改革以来,他利用和重庆市政府的老关系,靠走私车发家,并且买下重庆机床厂的几台重型淘汰机床,打通了重庆重型汽车制造厂的配套部门,从配套处挖出了一些配件生产销售,1995年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在了解发达国家汽车发展的一般规律后,估计随着经济发展,汽车正在进入轿车时代,自以为能为中国轿车进入家庭做点贡献。完全不懂汽车制造的马刚,1996年从附近属于部队的山花汽车厂,以低廉价格买回一台发动机后置的微型车。

买进后,雇请了几个汽车驾驶员和修理工,在南坪临时租用了一个场地,开始了他对微型车的研制。当时他急需聘请一位懂得汽车结构和制造的工程师,便求助于原来的老朋友李伦,在李伦的介绍和推荐下,1997年初夏,我到了位于南坪的金汇公司,开始投入了微型车的研制。

在一无生产场地,二缺资金和设备,仅仅只凭买来的极不完全的图纸,和一台样车,四个人开始组装第一台“金汇牌”微型样车。

马刚给每个组装的人开始只给几百块一月的工资报酬,他靠造反派的传家本领,不断向我们做思想激励工作,说只有在这种白手起家的条件下,才能发挥出每个参加者的创造性和水平,还说中国首批民族工商业产品,都是在白手起家的环境中出生的。

当时,重庆地区热销三轮摩托,它的轻便,载客量,和安全都优于普通的两轮摩托。加上销售中享受摩托车的优惠,很受运营者的欢迎。

但它行驶中震动和杂讯,车身发抖和易倾翻的缺陷累出事故,使乘客日渐不满,特别是交管部门十分反感,所以每逢节日庆典,为装点城市的文明和市容,各级交管部门除了贴出告示,还要出动军警,没收、禁止三轮车上街载客。

在试制人员的建议下,金汇公司产品的开发思路由“微车”改为“四轮摩托车”,1998年马刚向市申报该年度重庆市科技成果项目。

两年以后,样车也制作出来了,不过这才经历了最初的几步,它的开发能否成功,谁也没有底。

整个底盘实际上是东拼西凑而成的,零件图纸和买来的实物不相符合,经常发生装不起,装起后相互干涉的故障,要从新拆装,所以安装进度极慢。

最后勉强凑合,装成的底盘,又遇到市场上没有现存配件的困难。纵使开发成功,今后由于市场上买不到零件,又会碰到售后服务的困难。

1998年秋天,两辆挂着金汇牌试车牌照的四轮摩托车,开出金汇公司的试制场地,向车管所的检测站开去接受整车性能检测。

能在不到一年时间,装出两台样车,挂上试车牌照,开去检测,已相当不容易了。

进入市区时,被一大群路过的三轮车夫围住,他们停下自己的三轮车,七嘴舌地问道:“这是什么款式的车,从来没见过?”“这车的外观造型小巧玲珑、顶好看的。”

样车向车管所前进时,到了通往新桥的支路口,两个恶狠狠的交警拦住了样车的去路,开车的小刘预感到意外的麻烦又降临了。交警将样车拦在马路边上,先把驾驶员的驾驶证拿了去,把我们统统叫下车来。

小刘咕噜道:“年关到了,交警们又在打过年奖金的主意了,看来,我们今天恐怕开不走了。”

好不容易老马与交通局周局长联系。用钱打通了关节,傍晚才把车开到车管所的检测站。

第二天,检测结果令我们大大失望,七个必须通过的强检项目中,在制动,测滑,灯光,杂讯,排放上就有五个指标不合格,整车总体评分挨了一个“×”。

原先盼望着整车顺利过检的马强,满脸挂着不满,向试车组全体成员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辛辛苦苦装了一年的车结果仍是一个不合格品。

在大陆上,由于冗长的过程和资金不足,经历的衙门太多,一个自行设计的新产品常常经不住这些关口的扼杀,而在过关前,就已死在它的漫长途程中了,除非靠行贿买通这些部门。

马老板哪有那么多钱作买路钱?

试制组又经过了两个月对四轮车整治,并在租来的场地内反复试车。这时候一家厂址在成都龙泉驿的军工厂,经重庆市经委介绍,来我们的试制场地参观。

这家军工厂家正在物色一个适合于他们生产的民用汽车产品,他们看到了我们组装的四轮摩托,相中了它的灵巧和外观。

当即在老马的公司本部商谈,决定由该厂出场地,金汇公司提供图纸和样车实物,并以这家工厂购买的方式解决所需的生产资金。

为了进一步合作,对方邀请金汇公司去龙泉驿九二工厂进一步进行商谈。

正在想对这个新产品进行一万公里可靠性试验的试制组,本想借往返成都,在行驶中对四轮车的可靠性作结论。

1998年底,由试车组的全体成员驾驶的样车,便在马总小车跟随下,向龙泉驿进发。从早上五点出发足足行驰了十四个小时,到了下午七点钟才行驶到达这家工厂的大门。

龙泉驿九二汽车厂属于部队编制下的民品生产厂家,既是军工企业,门卫森严。

进入大门后,工厂里静悄悄的,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近万平米的生产车间里,除了设备和一些材料推放着,车间里并没有任何的产品摆在现场上。

来迎接我们的工厂领导人介绍说,这家民品工厂成立三年来,因产品滞销,所以已经停产半年了,他表示厂的领导十分重视我们的到来,望我们带来的产品能给工厂带来活路。

四轮车是第一次长途运行,令我们感到欣慰的是,经过日行五百公里行驶,样车没有发生重大的质量故障。

第二天大约十点钟,九二厂接待我们的人来了,我们一起步行到昨晚到过的车间。

这下看得更清楚,车间里稀稀拉拉的分散著身穿制服的工人,办公室就在车间的楼上,当我们登上楼梯时,忽听办公室传出激烈的吵架声音,那是一个待岗员工因为两个月没领到工资在劳人科大呼小叫。

眼见这种气氛,令我想到了十年前李友当政时的农用汽车制造厂,军工厂都不死不活,足见全国有多少工人面临没事做,没饭吃的生存危机中。

下午,与九二厂汽车分厂领导,在会议室中举行双方第一次会议,正式讨论联合开发生产四轮车的事宜。

会议开到晚上十点半,厂方在九二厂的招待所里包了两桌酒菜,名义是为了欢迎我们到厂协商联合生产,其实这是亏损厂常有的规矩,一桌酒席少说也在几千元。

亏损工厂平时没钱来吃喝,遇到这种可以向军方上报的机会,借上级的钱,来安抚一下职工中的大小头目们,何乐而不为?

那一天,对方来进餐的人足有二十多人,一些与商谈业务毫无干系的“头”们都到齐了。这使我看到军管企业中,国有体制的遗风是多么顽固。

对方明摆着是想寻找一个让他们渡过目前状态产品,老马对这个产品质量心中无数;整车的排放和杂讯两大难点还没有解决;生产许可证还没取得的条件下,与九二厂联合,是想借军队力量强行取得生产许可证。

强行走向市场的四轮车,一切质量和安全的责任,将落在我们这些负责研制的具体人肩上!

所以一进入谈判,我便用国营企业的工厂那种无人负责,遇事推诿的眼光,来看待马总选的合作伙伴,预先感到合作困难。

联合生产四轮车的意向性合同第二天就签订了,金汇公司需要提供四轮车的全套图纸和指导人员,协助九二厂汽车分厂作好技术和生产的准备工作。

还好,我已把车架的工艺装备图纸,以及车身份块的工艺卡预先准备好了,我和马总商量后,决定把刚刚进厂负责工艺的黄辉详接到龙泉驿来,一边完成底盘焊接工艺装备的制作,一边对九二厂试制第一台样车作工艺指导。

我们立即返回南坪作下一步的准备,像来成都的行驶一样,样车在马总小车监护下从成都出发,车到潼南已是下午两点钟了,为了赶路,老马大胆建议走高速公路。

根据高速公路管理办法,禁止试车驶进高速路的。好在潼南高速公路的进口疏于监视,等到四轮车买了票,已经驶过路口好几百米了,管理处的人才疑惑的喊道:“那红车子是什么车?”另一个检票的回答道:“我也没看清楚,好像是进口汽车,样子很漂亮。”

当我们两辆车驶过了路口监视人的视线之外时,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汽车在高驶公路上提速,使我们能在傍晚时分驶抵南坪。老马对样车倍加称赞,第一次长途连续行驶千余公里,整车没有发生任何故障使他十分高兴。沿途对样车造型交口称赞,说明造型美观,很受一般人的青睐。

回到重庆已是1998年的除夕前夜,大家只放了一天假。

1999年1月2日,第二次与黄辉祥一起乘坐四轮车到了九二厂,这一次我和老黄花了几晚上详细的校对了四轮车工艺小车的图纸,以及四轮车车架各组合焊的分件尺寸,并且初步计算了初期投入的成本。

在九二厂派来的专职技术员参与下进行校对后,初步确订了单车底盘的材料定额,工时定额,以及焊装工艺的过程。整整进行了十天紧张工作。

没有想到我们回到重庆后,还没有一个星期,黄师傅打电话回南坪告诉马总,所要制作的车架材料迟迟没有买回,招来装车的工人,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经常不见人影,这些工人的理由十分充足,九二厂的工厂管理方面没有给他们一分钱的工钱。

这年头拖欠工人工资事太多,这家工厂实际上处于停工待料。整天面对着冷冷清清的车间,黄师傅自己一个人怎么干?因为天气冷,得了感冒,反正干不起来,他要求从成都回来,另换他人。

自此原先热火朝天的计划和图纸很快变成纸上谈兵,我在开始谈判的担心终于发生了。

回想起来,我从96年为赚取孩子学费,打工三年处处短命,处处碰壁。最先的青杠干了才半年,就碰到了政府封杀走私车,只好离开;接着就为陈家桥的防弹服项目,全套文件已经准备好,鉴定会也开过了,又遇到了领头人因利益冲突很快散伙;

这一次四轮摩托车搞了一年多辛辛苦苦的爬地沟,加夜班苦思苦想解决四轮车存在的问题,又因缺乏资金,看来又干不下去了。

后来由于道路和车辆管理的部门扯皮,设置层层障碍阻拦,而不得不使这个项目中断。尽管老马绞尽脑汁,眼看这么好的项目只好夭折了,我的打工生涯布满荆棘!

第二节:枪杆子也抢民品

2002年初接到马刚电话再次邀请,电话上告诉我说,他的公司在南坪找到了新的合伙人:“xina计算机公司”, 这家公司与九二厂同属军工系统。

在电话上他告诉我,这几年他在四轮摩托车的研制中,对发动机后置结构暂停研制:新的结构仍取发动机前置,前桥取独立悬挂,传动机构和后桥结构采用这些年进步很快的三轮车结构,动力用125单缸发动机。

同时这几年将四轮车划在摩托外的规定有所松动,为实现原先金汇公司的计划提供了条件。只要对原先的事业持之以恒总会有成功的时候。

对他的事业心我很赞赏,但我对成功的希望并不乐观。

我带着犹豫和试探,于2002年2月份第二次来到位于南坪的金汇公司,它已在南坪西路的中段临街左侧,租到了一套普通民房作为办公室。

他见到我以后,对两年前四轮车试制中一点挫折当了‘逃兵’作了责备。我只是哑然一笑,说像你这样几百块钱一月请人帮佣实在为数不多的,去留当然会随便一点,我已退休,不像你有事业的想法,低工资对我没有约束力,更不存在与产品共存亡的那种豪气。

但是他却拍着胸脯说:“男儿所追求的是一番事业,有我老马在,就有四轮车在。”说话中底气十足,对他的事业充满了信心!说着把我带到了试剂厂旁边的一个十分简陋的厂房里。

我们从金汇公司出来坐的是公共汽车,我随口问道:“你的两辆日本丰田车呢?”他苦笑道:“因为四轮车的开发,耗尽了我的家当,两辆车也变买了,我现在也靠公共汽车上下班了。”

当他带着我跨进他租来的破旧厂房时,里面杂讯刺耳,尘灰飞扬,厂房里七八个工人,正挥舞砂轮机打磨几个玻动钢做成的车身。

用玻璃钢替代原来钢板结构的车身,这大概就是他这两年来对四轮车作出的重大改进。

接着他又带我到Xina公司的本部,四轮车生产安排在公司底楼一角,大约占了五百平米的场地,在主楼的北侧用石棉瓦临时塔起了一个工棚,场地很简陋。工棚中间排放着两排共十台车架,电焊的火花此起彼落。我看了看那房顶虽是牛毛毡盖的。但离地足有十米,不会发生安全事故。

工棚外侧的过道上,放着两个已装上了玻璃钢车身的四轮车,装配工正在装内饰和校正底盘的操纵机构,他们边装边埋怨,整车许多地方装配很困难。

我在这底盘前观察良久,发现安装转向器的横直拉杆系统左右相差太大,同时因为缺横向稳定杆,估计就是勉强装好,整个转向系统不会协调。

再去看安装车架的预装工位上,乱装的现象十分严重。一看就明白这些工人都是生手。问道:“你们是从那里调来的?”回答说:“我们原是从公司的各个车间里抽调出来,并不懂车,也没有经过培训,不懂怎样才叫正确的装配”。

我问道:“现场上的施工人员在那里?”那工人指了指车间进门口坐着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人,说“他原是金工车间抽出来一名工程师,姓张”。

经过了解,我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印象,装车的工人基本上是一批生手,没有技术指导,我又问道:“你们装这种车装了多久?”回答说:“才装了两个月,公司说边装边熟悉”。

下午我将要离开时,我向马总介绍了我看到的情况:“整车全是生手在装,乘用车尤其要注重安全,装车错误出了事是要人命的。”

老马才说:“正因为这样,我请你做现场指导,至于月薪,暂时按每月一千五百元给,是四轮车工段最高的工资了。”
这种四轮车结构,是马总从一个姓赵的手里买下的,底盘采用了长安微型车的悬挂结构改造而成,但极不成熟,还需要大幅度改进。

2001年10月经过中介人的撮合,马刚与Xina计算机公司刘经理。签订一项开发金汇牌四轮客车的合作协议。
根据这个协议,制造出来的四轮车在推向市场实现盈利后,金汇公司占有60%的利润,而接受委托加工的Xina公司只能得到30%的利润。

在自己的地盘上以自己军工资格向国家贷款,用自己的工人生产出来的产品,自己仅只得到30%的利润分成,再大的傻瓜也不会答应的。但对四轮车一无所知的刘经理,利用国家的钱冒多大的风险,只要私人得到实惠都是可以的。

何况,若四轮车开发顺利,“一无所有”的小小金汇公司,将被Xina关起门来吃掉,“贪婪”这个怪物产生出阴险的算计。

当然,在这场赌博中无论是Xina还是金汇,都在用国家资金下赌注。这便是当时流行国有资产“流蚀”的合法方式:拿国家银行的贷款和国有设备,实现利润,这是两家牵手的基础。

不过合作人之间各谋各的打算,使这种“开发”带着尔虞我诈。

我到Xina上班的第一天,老马就向我打招呼说:“我们和Xina是委托加工的关系,所有图纸和技术资料都必需经过我的手,他们的内部关系很复杂,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不良后果,所以你在现场上最好少发表意见,遇到问题要及时向我讲”。

两年不见,原先不懂车的老马,现在是技术主管了。从别人手中买过产品,又用Xina公司的资金和人力将这个未成熟的产品生产出来,老马想出四轮车开发的路够绝的。

Xina可不是一个破产企业,也不同于龙泉驿的九二汽车制造厂,这里的制度表面上极其严格,进出大门都必需出示工作证。

第一天上班大约半个小时,车间里走进一个夹着点名册大约四十岁的中年人,张工告诉我他是专门负责思想工作和考勤的杨书记,今后在他面前说话要当心点。经张工提醒,在我忙碌的纠正现场各种错误的装配时,偶而也对这位翘着二朗腿的人投以警惕一瞥。

十点钟,工间休息的铃声响过以后,这位杨书记走到我的身旁,以询问的口气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是那一个厂退休的,今年好大年纪”?我平静回答了他提的问题后,他又问道:“看样子,你的身体不太好,你能胜任这个工作吗”?我马上就警觉到,他是在嫌我年老体弱。

心中产生了一种防备对方挑剔的警惕,便毫无惧色的冷笑道:“你们Xina有的是年轻人,随便挑一个出来试试,他敢在我面前充狠吗?”碰了这么一个软钉子后,他自觉没趣,退到他的的凳子上翻自己的报纸去了。

在中共国营工厂中,像这位杨书记,上班时不做工,而是转着一双贼眼,专门靠找人岔子为职业的人并不少见。尤其在军工企业中,凭着官票和一张打小报告的嘴,占着上风的小人到处都是,同他们打交道,最好是不与理睬。好像这种人不存在一样,便是上策。

我和老马分了工,他专管试剂厂那边的玻动钢车身,而我主要负责底盘的安装和整车的装配,现场反映出来的问题的确不少,有的是设计上的错误,大量则是工人缺乏装配常识乱装。还有的是从市场购进的不合格品而带来的,那张工程师因为不懂汽车几乎不能搭上帮手,使我在现场忙得团团转。

刚刚才接手一个多月,便接到四月底,全国摩托车产品展销会在陈家桥开幕的通知,Xina的毛总,亲自下令组装两台样车参加展销会。

而我知道这个车目前在装配时,就已毛病百出,更因为它没有经过行驶的验证,心中对它的质量和可靠性本就无底,所以反对草率参展。

结果毛总说装车已三个月,已经花费了近百万的投入,工厂不能老试制下去,见不到效益,投进去的钱怎么向主厂交待?

他俨然从被委托加工,变成主持生产的主人。下令由杨书记督促,务必按时完成展车的生产进度。

展车是从已装好的成品车中选出来的,这位杨书记在展车的车厢外,贴出了Xina的大幅商标, 并且以Xina的牌名,印制了产品说明书。

这就像一则外国寓言里说的,老虎从猫那里学会了捕捉动物的本领后,就反过来要吃老师了。不过这杨书记也太性急了,老马可不是一个随便向Xina交底的猫。

我清楚四轮车处在当前质量状态,距成批生产投入市场还远。

负责整个产品质量的我更明白,虽然这个车能够开走了,但是,负责生产行驰系统的厂家还要花大力气,从新思考新的结构,才能确保安全。

经过一个多月了解,我对Xina这般人马接手四轮车开发毫无信心。

国营企业那种见利就上,见困难就让的作风是改不掉的,四轮车前途堪忧。

我对杨书记这种轻狂感到气愤,于是我把他贴在车上的商标撕去,那姓杨的当即气急败坏追问撕下商标的人是谁,工人指认是我,他便破口大骂说我每月拿的工资是他的双倍,现场那么多问题没解决,要我立即滚回去。

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狂叫,并不答话,把我填写的工作记录当众向他掷去,告诉他我才进厂一个多月便发现和解决了两百项的问题,叫他睁开他的狗眼看清楚了。

大声喊道:“我不是你叫来的,而是老马叫我来的,要我走,也要老马叫我走,还轮不到你。”

中午时分老马来了,他已听说了上午在装车现场我和杨书记的对吵,他对这姓杨的蛮不讲理作风心中早就不满了。

一面安慰我,一面就这件事专门找到了毛总,双方约定下午在金汇的办公室里,再次对委托加工进行“搓商”。

名曰协商,双方都不加掩饰表示出争夺四轮车研制成果的意向。Xina指责首批的三十台样车进展缓慢,技术根本不成熟,边做边改,实际Xina已不是原来委托加工协议中的被委托方,而是研制的主体。

现在凭他们占据的试制场地,投入成本,提出成立新的股份公司提案。根据这个提案,Xina所有的八个中层干部都在这个公司中占有一份股份。

这样一来,金汇公司占有的股份不是原来的60%而是20%,同时四轮车的牌名应由金汇牌改为西金牌。才四个月的委托加工,Xina已由刚刚试制时一无所知的状态,而变成主人了。

老马没有估计到形势如此陡转直下,原来与四轮车开发完全无关的Xina中层干部,全部成了毛氏股份的股东。

这就是中共统治下的新型社会主义私有原始积累:Xina用国家的钱作资本,如果赚了钱就落进股东们的荷包里,如里亏了,这些股东分文不会掏私人的钱来抵亏的,这种用国有银行贷款进行的公开掠夺非常精彩,当然,Xina入股分红的八名干部,又绝不会按机会均等的原则平均分赃。

到果真四轮车撞入市场,获得的利润,杨书记和毛总,岂容费尽心机赚来的钱与其它人平分共享?

拿去参展的两台四轮车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最佳效果,四轮车以价格低廉,样式美观,安全可靠,受到了使用三轮车代步的外国用户青睐,这些国家的贸易代表团在展销会开完后,便到Xina公司四轮车生产场地进行了参观,并且分别与Xina签订了每年供货两千台的意向合同。

利令智昏的Xina领导班子欣喜若狂,那毛总跟着下达每月安装出一百台的生产计划,并加大了对装车配件的资金投入,公开加紧了对老马的侵占和排挤。

自从毛总向马刚亮了重组联合公司的底牌,老马很后悔当初找错了搭挡,现在对手吃掉他的面目己显露出来,而所有的四轮车又都在对方的场地上,没法撤了,继续合作下去,只能反被当雇佣使唤,他的研制全都完了。

为了做好同Xina撕破脸的准备,他决定要我将四轮车的图纸和牌名,向重庆专利局申报专利,一旦撕破了脸,马刚唯一指望的,用合同法在重庆法院的经济法庭上指控Xina。

但中国人都明白,在中共人治的霸权下,所有法律是那么苍白无力,尤其是对于Xina这样的国防工业生产厂家,他们完全可以在枪杆子保护下,置之不理。万般无奈的老马,只有通过各种途径向政府呼吁了。

他立即打电话通知公司的常任法律律师,请她草拟一份状告Xina的投诉材料,将Xina告到重庆市经济法庭,同时他动用了在市里的关系,向付市长吴某提出了一份备忘录。

其实Xina的头们在抢夺四轮车成果时,显然缺乏全面权衡。

Xina的头们根本就不懂,机动车这种产品,是不同于其它任何民用品的。在大陆,机动车的管理和生产,是由公安部和交通部联合颁布的“公告目录”加以规范的,凡对于目录中没有的厂家和车品要取得生产许可证,是要通过业内人士并花费大量金钱才可买到的。

再说,这现场所摆的三十台样车,在悬挂、后轿、转向上存在着致命的危险,急待解决时,公司领导却大打内战,还有谁能安下心来一个个加以解决?

正好,五一节前,原来长沙地区已经禁止三轮车进城,原先从事三轮车营运的残迹人迫于生计,奔跑全国各地到处寻找四轮车生产厂家。

他们得到四轮车已在Xina批量生产消息后,便蜂涌而至,一到Xina,看见高大的厂房和森严的门岗已产生了一种盲目的信赖,在Xina的四轮车车间里赖着不走,硬要将停放线上的三十辆有严重缺陷的四轮车全部买走。

五一节那天是法定节日,全都没有上班,天也下着很大的雨,马总为此事专门找我对长沙残迹人要车的事表个态。

我说:“那三十辆车我是不敢签字放行的,全部的车都要更换悬挂摇臂和轮毂,尤其是轮毂已在试车时飞出了两次,差点造成翻车,合格的配件等了四五天还不见买回,现在老毛叫放行,说卖出去后再来补救,那是设下一个陷阱,翻了车出了人命,坐班房的是我。”

三十辆四轮车终于没人敢放行,长沙的残迹人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

第二天,老马传达了Xina总部的通知,为了防止外聘人员混入Xina厂区对军事秘密窃密,Xina刚刚成立的四轮车分厂总部,立即迁入第二机床厂租借的厂房里,六月初就在Xina总部的督促下,四轮车车间迁出了Xina本部。我的工作场地暂时也迁到了第二机床厂里面。

三十辆等候换轮毂的样车,在二机床厂的现场上足足停放了两个月。

七月底按照老马布置,试制组全体成员,从三十台首批四轮车中,挑选了两台车准备完成规定里程的行驶试验。在更换不合格的部件后,准备交重庆技术监督局作首次质量鉴定。

正当办完所有手续,第二天就要开到质量监督局进行检测时,Xina突然单方面宣布,将所有试制的三轮车统统开回Xina,两辆已开到半路上的待检车也中途折回,开进Xina的大门内。

那已经好久没出面的张书记,带着两个人突然收缴了二机厂库房的钥匙,并在门上贴上了Xina的封条,一场强盗式的抢劫四轮车,及库房四轮车配件的行动,便在二机床临时租用场地突然打响。

我在车间的楼上亲眼目睹了这场穷凶极恶的抢掠,一伙军人在利益的驱使下抢劫了自己的合作伙计!

Xina的五架卡车在车间搬运工的配合下,几个小时之内,将三十台样车和全部库房物质,装配车架用的工艺装备全部抢走,运到Xina本部,交给荷枪实弹的守卫人员看管起来。

当时,我忍不住在楼上向指挥抢窃的杨书记骂道:“强盗,简直是一伙强盗。”那姓杨的竟毫不介意的从楼下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不禁想,这伙从贵州大山里迁到这里来的山野村夫,看着几辆四轮车都眼红,日子久了,不定还会干出更出格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把这些车抢去了,可没有弄清存在重大问题,他们实际上是抢了一个祸事捏在手心里。

深夜三点钟,当楼下的东西已基本上一扫而空后,安在楼下的电话铃响了,电话筒里传来了老毛的声音,他说:“你不要误会,我们因为场地租赁费太贵,现在重新搬回了Xina,等待着安排新的场地,眼下我们正在重新的调整四轮车的技术力量和劳动力,我们欢迎你到总部来上班。”

听到他的话我浑身阵阵感到肉麻,姓毛的不仅抢了东西还想抢人,我恨恨的回答他:“没看见你们这样公开抢老百姓东西的部队,你就不怕金汇在法庭上指控你吗?”对方的电筒里传来了哈哈大笑。

按他的逻辑,他们是保卫公家的东西,不被私人老板占去。从来没有民营企业告倒军队的先例,毛泽东早就说过了:“枪杆子里出一切”!

抢劫事件的第二天早上,金汇公司办公室里,撞进来了南坪工商所执法人员,他们说接到举报电话称,金汇公司‘私自’组装没有任何许可证的“黑车”,按照工商管理条例,非法组装的黑车,不但要没收,还可追查黑车组装者的法律责任。

看来Xina的毛总和杨书记十分通晓黑吃黑这一套,四名执法人员要马钢带他们去黑车的现场。

到此金汇老马反被反咬了一口。

马刚走到他最不愿看到的一步,请律师向重庆法院就违反合同法和侵占他人专利权,将Xina告上了经济法庭,就这样从2001年11月开始至2002年七月份止,为时八个月Xina和金汇公司合作对四轮车的开发研制,最后以Xina撕毁合同,抢占四轮车宣告了它的终结。

垂头丧气的老马被迫解散了四轮车所招纳的金汇公司全体成员。

然而他并不甘心失败,一边将我留在他的公司办公室里,根据张工绘制的残缺不全的四轮车另件图纸,以及我对整个四轮车底盘的回忆,依凭在试剂厂的厂房里还控制在自己手里的玻璃车壳,绘制了整车的装配图。

老马不甘心就此放弃奋斗多年的研制成果,一面应付着与Xina的这场官司,一面四处寻找新的投资伙伴,准备时机成熟东山再起。

可是,靠抢杆子抢夺他的人产品的头头,把到手的产品看得太简单了,股东们坐在办公室里打着如何“分赃”的算盘,争吵声在大楼上响了好多天。

但对于四轮车的结构和基本性能一无所知,听凭一群Xina本厂的工人在现场上瞎装的Xina头们,严重连反边试制边试验的科学方法。对初期试制样车已发现的问题又不知怎么去克服,便匆匆将带病的三十台样车卖了出去。

结果卖出去不到一个月,便陆陆续续的被用户退了回来。在残疾人用户的一片谴责声中被迫关门整顿。面对这种恶果,Xina的领导们为追究责任,又一次爆发了激烈的狗咬狗的争吵。

好在Xina头头们自有弥补损失的招数,三十辆长期积压在库房中的旧车,被当成产品试制的正常报废,名正言顺地报销了。其后果,无非是给上交国库的中国亿万纳税人,增加了一笔小小的负担而已。

在社会主义特色的中国市场经济,产生出中共官僚中的贪婪、外行和荒唐。他们在走向富裕的过程中,用正常情况不可能给他们提供的冒险机会,以卑鄙手段掠夺弱势个体,不用尊守道义规范和失败的风险。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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