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為人知的馬克思之七:瀆神的馬克思

當我快進入死神之國,

我定要向上帝與生活,
送上我最痛恨的詛咒……
──馬克思

步入大學校門後,在時代浪潮的不斷衝擊下,再加受到青春期內心危機等因素的影響,馬克思原有對上帝的信仰很快便土崩瓦解,沒多久,昔日虔誠信神的馬克思就變成了一個與上帝不共戴天的瀆神的馬克思。


根據現有的資料,儘管我們一時很難確定馬克思從一個有神論者轉變為一個無神論者的準確時間,但至少在寫於1836年左右的《願望》一詩中,他已直言不諱地宣布了與上帝的決裂。這種決裂實際上也是他與神的決裂──因為受基督教的影響,在歐洲,人們談到神,多半都是指上帝。

馬克思在這首詩中寫道:

你已經做出決定──對你說來,
當然囉,天門將會為你敞開,
你的精神將會長留在那兒……
這全是一場空,要腐爛衰敗!

精神於我何有,天堂算什麼?空空!
你,只不過是永無結果的一個夢。
要知道,蘊藏在我胸懷裡的一切,
不知時間為何物,也不知道天公……

———

如願意,你就去供奉上帝──
你已經從他的內部站起,
你不能夠使我同他和解,
我和他已經永遠揚鑣分離。(1)

從上述詩句的內容來看,馬克思之所以決定與上帝「永遠揚鑣分離」,是因為在他看來,上帝也好,天堂也好,都不過是「一場空」,「是永無結果的一個夢」。換句話說,此時,他已徹底否定了上帝和天堂存在的真實性。不久之後,這種否定又以嘲諷的形式再現於馬克思對末日審判和三位一體說的攻擊中。

我們知道,末日審判和三位一體說是構成基督教上帝信仰的兩大重要內容。在寫於1837年的幽默小說《斯考爾皮昂和費利克斯》中,馬克思對這兩者都做了極為尖刻的諷刺。

《聖經》告訴人們,末日審判來臨的那一天,主耶穌將同眾天使一起降臨人間,坐在他榮耀的寶座上。屆時,就像牧羊人從羊群裡分別出綿羊和山羊,把它們分別安置在右邊和左邊一樣,耶穌將把聚集在他面前的萬民分別為善惡兩類,善人將被安置在他的右邊,升上天堂,惡人將被安置在他的左邊,罰下地獄。屆時,耶穌會對右邊的善人說:「你們這蒙我父賜福的,可來承受那創世以來為你們所預備的國。因為我餓了,你們給我吃;渴了,你們給我喝;我作客旅,你們留我住;我赤身裸體,你們給我穿;我病了,你們看顧我;我在監裡,你們來看我。」然後,耶穌還會對左邊的惡人說:「你們這被詛咒的人,離開我,進入那為魔鬼和他的使者所預備的永火裡去!因我餓了,你們不給我吃;渴了,你們不給我喝;我作客旅,你們不留我住;我赤身裸體;你們不給我穿;我病了,我在監裡,你們不來看顧我。」

顯然,根據《聖經》的上述說法,人在末日審判時究竟是被耶穌安置在他的左邊還是右邊,完全取決於往日他們對主耶穌的態度和所作所為。照理說,這本是個純粹的信仰和道德問題,但馬克思卻自以為是把它轉換成了一個空間位置問題。循著這種荒謬的思路,他在《斯考爾皮昂和費利克斯》中竟大言不慚地稱要「把它們(註:指末日審判)的富有詩意的辭藻上的詩意的外衣剝掉」。為此,他調侃道:「我們的生活就像是一個圓形的競技場,在我們摔倒在沙地上,角鬥士即生活把我們殺掉之前,我們一直繞著圈子奔跑,尋找它的左右兩邊」,「啊!在我們研究出什麼是右、什麼是左之前,我們的一切努力都無濟於事,我們的渴望都是癡心妄想」,「但不管怎麼研究,我們仍然不能區分出左邊和右邊,我們不知道,它們在哪裡」,因為「這不過是兩個相對的概念……如果他轉過身來,他的臉朝著另一個方向,因為夜裡他做了個夢,那麼,按照我們膚淺的想法,山羊就站在右邊,而虔誠的教徒們卻站在左邊」。顯然,馬克思的意思無非是說,所謂末日審判的說法是完全站不住腳的,用他的話講,那不過是「飲智慧之酒得到的……愚蠢和狂暴」。(2)

在基督教中,把聖父、聖子、聖靈稱為三位一體,也就是三個位格、一個本體;本體又稱為本原、本質等。基督教相信:只有獨一的上帝;聖天父完全是上帝,聖子完全是上帝,聖靈完全是上帝。換句話說:聖天父的神性、聖子的神性和聖靈的神性,本質上是同一個神性。﹙3﹚

顯然,基督教中的三位一體是一個神學意義上的抽象概念,用人的感官是感覺不到它的,用人的理智是測量不了它的,用人的邏輯也是無法解釋它的,但這並不影響它的真實存在,因為神學遵循的是與實證科學截然不同的邏輯。然而,在崇拜實證科學的青年馬克思看來,三位一體並非看得見摸得著的具體事物,純粹是個抽象概念,當然無真實性可言。因此,他在《斯考爾皮昂和費利克斯》中諷刺基督教說,肯定三位一體的真實性就如同把抽象概念和具體的女人等同起來一樣荒謬──「抽象概念和女人該有多大區別呢?但是我認為恰恰相反,我可以用充分的證據證明這一點,只是不在本章,而是在另一本根本不分章節的書裡;一旦我確信了神聖的三位一體,我就去著手寫這本書。」(4)

接著,馬克思還挖苦道,如果有人想獲得有關三位一體的直觀概念,他們得到的只不過是「『不』──『虛無』──『不』」。他說,「如果有人想獲得有關這一點──我指的既不是希臘的海倫,也不是羅馬的盧克萊修,而是神聖的三位一體──的直觀的而不是抽象的概念,那麼我能向他提出的最好的建議就是:不要去夢想任何東西,甚至不要入睡,相反,要保持清醒,並對這個原理進行探究,因為那個直觀的概念就在他的心中。假如我們從現在的立足點升高五層,到達概念的頂端,像一片雲彩那樣飄落在上面,那時在我們眼前就會展現一個巨大的『不』;如果我們降落到它的中部,我們就會面對著龐大的『虛無』不寒而慄;如果我們掉進它的底層,我們就會發現兩者在那個『不』中和諧地融合起來,而那個『不』是用端正的、線條分明的、火焰般的字體寫成的,一下子就映入我們的眼簾。

「『不』──『虛無』──『不』」

「這就是三位一體的直觀概念,至於抽象概念,又有誰願意對它尋根究底呢?」(5)這意思也就是說,三位一體是荒謬的。


儘管所有的無神論者都否定神的真實存在,但他們並不一定仇恨神。可以說,那些既不信神又仇恨神的人,不是一般的無神論者,而是極端的無神論者,馬克思便是這樣的典型。

在《暴風雨之歌》中,馬克思寫道:「我在打破所有的鎖鏈,我要向萬里長空飛翔,我燃燒著烈焰般的激情,要把全世界緊緊擁抱。」然而,讓他倍感受挫的是,他的身體成了他「靈魂的鎖鏈」,頭頂的天空束縛了他的思想,「到處都給人世間的生活,設置了不可逾越的界限。」這種挫折感激起了馬克思對創造世界的上帝的滿腔怒火,他咬牙切齒地詛咒上帝道:

你,上天,塌下來,塌下來,
我願意同你一起垮台,
我願自己永遠地成為,
壓成碎片的一堆殘骸。

當我快進入死神之國,
我定要向上帝與生活,
送上我最痛恨的詛咒……(6)

普羅米修斯是希臘神話中敢於公開反抗天神領袖宙斯的著名人物,也是馬克思青年時代崇拜的精神偶像。在博士論文中,馬克思借普羅米修斯之口吐露自己的心聲說:「老實說,我痛恨所有的神。這是哲學的自白,它自己的格言,藉以表示它反對一切天上的和地上的神,這些神不承認人的自我意識具有最高的神性。不應該有任何神同人的自我意識相並列。」(7)

除了赤裸裸的詛咒和仇恨,馬克思還在《斯考爾皮昂和費利克斯》中噁心上帝,把上帝虔誠的使徒譏為一條狗,將對上帝的信仰諷刺為引發便祕的病因。

默滕是《斯考爾皮昂和費利克斯》中的一個裁縫,也是個虔誠的基督徒。他養了一條名叫博尼法齊烏斯的狗。因為認定這條狗跟德國使徒博尼法齊烏斯是同一個人,默滕平日裡對它極為迷信崇敬,不但給它在飯桌上特地留了個固定的座位,而且不允許任何人坐這個座位,還把這個座位裝飾得分外雅緻,幾乎就像「布瓦洛在詩集《讀經台》裡描繪的高僧的內殿一樣」。

一天吃飯時,默滕發現博尼法齊烏斯不在它的座位上,頓時嚇得臉色刷白,渾身直打寒顫,每個關節都在抖動,頭髮也豎起來了。「博尼法齊烏斯在哪裡?」他憂心如焚地大聲問道。一邊問,一邊揮舞雙手,將燈盞都打翻了,弄得屋子裡一片漆黑。

最後,當默滕終於發現博尼法齊烏斯時,它正躺在屋內一個陰暗的角落裡,眼睛發出陰森森的火光,渾身發高燒,嘴裡鮮血直流,不想吃東西。默滕見狀對女廚師格累特嚷道:「格累特,博尼法齊烏斯有幾天沒解大便啦?難道我沒指定你每星期至少要給他灌一次腸嗎?看來今後我得親自來做這樣重要的事情。去拿些油、鹽、麩子、蜂蜜和灌腸器來!」

「可憐的博尼法齊烏斯!自從你不能再用言談和寫作來表達你的神聖思想和觀點以來,那些神聖思想和觀點便造成了你的便祕!」

「啊!你這深邃思想的可敬可佩的犧牲品,啊,你那由虔誠信神而引起的便祕!」(8)

在《斯考爾皮昂和費利克斯》裡,馬克思還將《聖經》中關於道成肉身的說法嘲笑為是道長在了女人的大腿中。

小說中寫道:「太初有道,道與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道成了肉身,住在我們中間,我們也見過他的榮光。」「天真無邪的妙想!但是聯想把格累特帶得更遠,她認定道是長在大腿裡的,正如莎士比亞筆下的瑟息替斯認為哀傑克斯把內臟裝在腦袋裡、把智慧裝在肚子裡一樣。而她,格累特(可不是哀傑克斯)確信,並理解到:道是如何成為肉體的;她把大腿看成了道的象徵性表現,發覺了大腿的榮光,所以,就決定──將大腿大洗一番。」(9)


更準確地說,馬克思不僅是一個極端的無神論者,而且是一個戰鬥的極端無神論者。

威廉‧布蘭察德教授說,「馬克思在與上帝作著鬥爭,它極力模仿普羅米修斯。但他不是要從上帝那裡盜火,他將用他的智慧表演出驚人的技藝,他將撼動地球和天庭。」(10)固然,沒有誰真能撼動地球和天庭,馬克思當然也不能,但這卻是他青年時代一度癡心妄想過的。

天堂是上帝創造的「永恆之鄉」,背棄上帝後的馬克思一心盼著它的毀滅,並把這一天視為自己「甜蜜的瞬間」。他在《願望》中懷著滿腔仇恨寫道:

難道我一定要委身於一個信念,
壓在他的下面,生活在黑暗之鄉,
不惜用大千世界和天堂來發誓,
要信誓旦旦,永遠不變,天人共見?

算什麼?你那漫漫的永恆的旋轉,
還有這個令人難堪的永恆之鄉?
我將要在你的毀滅的懷抱裡面,
去享受一下死亡的甜蜜的瞬間。(11)

在馬克思成為激進的青年黑格爾派的一分子後,攻擊有神論、批判人們對上帝的信仰,一度更是成了生活中他最關注也最起勁的一件事。

布魯諾‧鮑威爾是青年黑格爾派中反對宗教的領軍人物,也是馬克思當年最親密的朋友。他撰寫的《復類福音書批判》不承認耶穌的歷史性,把福音書描述為神話編撰故事。據《馬克思傳》的作者戴維‧麥克萊倫記述,1840年早期,馬克思曾與布魯諾‧鮑威爾合作編輯黑格爾的《宗教哲學》,並考慮親自寫一本類似的書。他還打算在波恩辦講座課程,反對天主教神學家海爾梅斯,後者曾竭力調和宗教和康德哲學。到1840年夏天,馬克思已經完成了關於這個題目的著作,只是這本書後來因故未能出版。當時,他還想寫一個滑稽劇,題目是《費希爾‧瓦普蘭斯》,以此作為手段反擊K.P.費希爾試圖用哲學證明有神論的合理性。

從1841年3月起,馬克思還曾計劃與鮑威爾一起創辦題為「無神論卷宗」的評論,它將以鮑威爾的福音批判為基礎。對此,馬克思的另一位朋友盧格在致友人的一封信中這樣評論道:「布魯諾‧鮑威爾、卡爾‧馬克思、克利斯提安森和費爾巴哈正在形成一種新的『蒙太涅』,正使無神論成為他們的格言。上帝、宗教、永恆被從它們的王座上推下來,人類被宣告為上帝。」格奧爾格‧榮克,一位成功的科倫青年律師、激進運動的支持者,則寫信給盧格說:「如果馬克思、布魯諾‧鮑威爾和費爾巴哈走到一起創辦一個神學──哲學評論雜誌,上帝最好讓他所有的天使圍護著,耽於自憐,因為他們三個人毫無疑問地將把上帝趕出他的天國……無論如何,對馬克思來說,基督教是最不道德的現存宗教之一。」由此可知馬克思當時射向上帝和宗教的子彈是何等凶狠了!(12)

1841年11月,鮑威爾匿名出版了一本小冊子,題目是「對黑格爾、無神論者和反基督者的末日宣告」。在攻擊黑格爾的幌子下,小冊子意欲表明他是一位真正的無神論革命者。戴維‧麥克萊倫推測,馬克思很可能本打算與鮑威爾合作寫這本書,有些人甚至認為這就是他們的共同作品。此外,馬克思和鮑威爾還曾計劃共同出版一本書──《黑格爾對宗教和基督教藝術的憎恨以及他對全部國家法律的破壞》。(13)

大學畢業後,馬克思的關注點開始從宗教轉向社會政治,儘管如此,他對神的敵視態度卻終生未變。

戴維‧麥克萊倫在他的《馬克思傳》中曾向我們講述了這樣小事:

1847年初,馬克思的二女婿拉法格曾與專業鐫版工人勒‧穆修合作,後者曾發明過一種新型的複印機。他們打算一起開發這項專利。還有第三個合作夥伴喬治‧穆爾,也是一位雕刻家。後來,拉法格和勒‧穆修吵了架,馬克思就取代了他的位置和穆修合作,他的股份是由恩格斯支付的。1874年初,馬克思因為專利的所有權問題也和勒‧穆修發生了爭執。為了避免公開的法律官司,他們決定把案件提交給仲裁人弗里德里克‧哈里遜來了結。這位仲裁人是比斯利的一位實證主義者朋友,那時正從事律師職業。哈里遜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在他們提供證據之前,我要求他們按規定的儀式,按著《聖經》發誓,因為當時法律要求合法的證詞。這大大地惹惱了他們兩人。卡爾‧馬克思抗議道,他永遠不會這樣侮辱他自己。勒‧穆修說沒有人曾指控他行為卑劣。他們爭論、抗議了半個小時,每個人都拒絕當著另一個人的面首先發誓。最後,我採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證人同時「接觸《聖經》」,不用說詞。在我看來,兩個人似乎要從接觸《聖經》的污染中縮回,正像歌劇中的梅菲斯托菲勒從十字架上縮回一樣。(14)

彼時的馬克思早已不再熱衷於抨擊上帝和宗教,但從他竟然將按著《聖經》發誓視為對自己的侮辱,甚至視接觸《聖經》為污染這一極端反應來看,可見他心裡對上帝的厭惡和仇恨是何等的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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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40卷第752頁
(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二版,第1卷(下)第816-817頁
(3)百度百科的「三位一體」詞條
(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二版,第1卷(下)第826頁
(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二版,第1卷(下)第826頁
(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版,第40卷第第777-779頁
(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40卷第189-190頁
(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二版,第1卷(下)第824頁、830頁
(9)《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二版,第1卷(下)第809頁
(10)《革命道德》中文版,第153頁
(1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40卷第752頁
(12)戴維‧麥克萊倫著《馬克思傳》中文電子版,第46-47頁
(13)戴維‧麥克萊倫著《馬克思傳》中文電子版,第47頁
(14)戴維‧麥克萊倫著《馬克思傳》中文電子版,第430-431頁

──轉自《大紀元》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責任編輯:劉明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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