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斌:是堅持操守還是追逐私利?

北京石景山團區委書記楊俊峰日前被開除黨籍後,他的師兄、北大政治學博士、人大政治系副教授陳偉寫下了《一名北大出身的區團委書記的落馬》一文。此文從楊俊峰的故事切入,並聯繫自身的經歷,對當下盛行的混世之風及其對年輕人的影響做了頗為深刻尖銳的揭露和抨擊,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確如此文的作者陳偉先生所言,幾乎大多數中國人今天都在名利場中「混」著,這是個盛行「混」,或者說是 「混世哲學」盛行的社會。所謂混,說白了其實就是利用各種不那麼正大光明的甚至是違紀違法的手段撈取個人私利。換了任何一個正常社會,這一切不用說都是為人所不齒的。但在今天的中國它卻變成了許多人追捧的時尚,以至於不會混的人不但吃不開,反而還要遭人恥笑!

落馬前的楊俊峰便是個削尖了腦袋混而且善於混的典型。在北大讀本科期間,他「積極靠攏組織,追求進步」。因為混得好,本科畢業後被學校保送到本校政治系讀碩士,碩士畢業後接著又輕鬆的讀了博士,還當上了北大團委副書記。憑著這頂官帽子,很快他又評上了副教授。「真是做官之後,什麼都好賺」啊!再後來又升任了北京市石景山區團委書記,真可謂一路順風,混的不錯。

許多人自己不僅像楊俊峰一樣削尖了腦袋混,而且還熱衷於勸導別人也混。陳偉說,他曾參加過幾次「社會上諸色人等的聚會」,其中不乏大小老闆或公務員,有人總是勸他丟掉學術,丟掉知識份子的架子,說要學會開發自己,說「將來孩子上人大靠你了」。有人聽說他給黨校上過幾次課,就想著能通過他去搭上幾個省市幹部,好升官,好辦事,好接點政府工程。到了高考前後,就有親戚或人托人搭上的「熟人」問他能否找路子,幫他孩子上人大,說打點關係需要的錢由他們出,要多少給多少,他回絕說不可能。對方竟然說,別人就可以。然後對方就開始說他混的不行、要「解放」思想、抓住機遇一類的話。

文中陳偉感慨道,一個資深教授曾對他說:要學會妥協,我們也是不斷的妥協!又有一位資深教授和他說:你不要走一條路,兩邊都是坑,不小心掉下去。有人提醒他:要用時間換取空間,意思是如果一味堅持對正義的追求,自己的發展空間會越來越窄,而那些混世、和稀泥的人,則反而是「海闊憑魚躍」了。也有人和他說:你要是不想被人強姦,就要強姦別人,這個社會就是這樣!

不過,儘管這個社會盛行混,會混的人也確實撈取了許多別人得不到的好處,但堅持良知操守拒絕混的人也還是有的。楊俊峰的師兄陳偉便是個例子。面對混世哲學「如同蚊蠅發出的嗡嗡聲」,他仍堅持思考:「對邪惡無原則的妥協,到底有助於我們自身的安全嗎?出賣靈魂換來的課題、專案經費,到底能給中華民族帶來什麼?」在他眼裡,「這樣做,不過是想利用他人違規違法地去實現他們自己的私利罷了。」他說:「我目睹過那些從學生時代就吃吃喝喝、拉幫結派、搞老鄉會、搞小圈子的庸俗社交圈,這些人彼此稱兄道弟,靠喝酒來增進感情,靠講葷段子來活躍氣氛,烏煙瘴氣,如同黑社會一般。在這種場合,我是無論如何無法融入。」有位親戚曾專門給他上「思想政治課」,動員他通過幫助企業老闆子女上人大來牟利增加收入,結果遭到他的痛斥。即使在北大、人大這樣的大學裡面,也有各種麻將幫、撲克幫、安徽幫一類的庸俗小圈子。這些人在麻將牌的碰撞聲中,完成了對大學重大事務的處理。

那麼為何會有那麼多人熱衷於混呢?我完全認同陳偉的看法,這是一個看背景、看後臺、看關係的官員選拔機制「逼良為娼的效果」。以今天的大學為例,據他說,那些父母關係足夠硬,足夠廣的學生根本不需要送禮,僅僅靠父母的關係,一個電話,一個招呼,就能如願的當上學生會主席副主席、團委書記副書記什麼的。而像楊俊峰這樣沒有好爸爸的普通學生就沒這個優勢了。他們既然「抱定往上爬的決心,便著意經營,此時如果不能拜個乾爹,又無肉體供人淫樂,唯有金錢禮品鋪路,否則只能在機關裡面耗費青春,做個默默無聞的小公務員,如同古代大多數妃嬪,頭髮白了,也得不到皇帝臨幸。」環境如此,那些想要出人頭地的人,焉能不混?

楊俊峰由北大學生到碩士再到博士,由學生幹部到校團委副書記再到石景山團委書記,一段時間內可以說混的很不錯,但最後還是混栽了。正所謂命運弄人,一時混得好,誰能保證一世都混得好?!不過話說回來,楊俊峰雖然栽了,但繁殖楊俊峰的土壤猶在,新的楊俊峰們還會層出不窮。

其實生活在當今大陸,可以說每個人時時處處都面臨著是堅持良知操守還是追逐個人私利,是混還是不混的選擇。在洶湧強大的社會潮流的面前,一個人特別是個年輕人要想置身於混的隊伍之外,可謂難乎其難!誠如陳偉所說:「一個年紀輕輕的大學生,準備步入官場,在當下中國的官僚制中謀求升遷,要做好哪些心理準備?推動人作惡、讓人腐化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小學課本上稱少年犯為‘意志薄弱者’,一個人拒腐防變,要靠多強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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