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傲霜:成熟的公民社會 覺醒的台灣公民

當今世界華人社會中最大規模的真民主普選——台灣「九合—」縣市首長及公職人員選舉,于中華民國103年(公元2014年)11月29日在台灣以接近70%的高投票率和井然有序的和平理性狀態中勝利完成。所謂「九合一」,即它是通過台灣中華民國全體選民一人—票直接選舉產生包含6個直轄市市長和市議員、縣及縣轄市市長和議員、鄉鎮長和鄉鎮民意代表以及村裡長總共九個不同層級的一萬一千多位行政首長和民意代表。因而這次選舉不僅規模之大,在華人世界是空前的,而且它也是一場真正的民主選舉。既沒有什麼「提名委員會」來篩選「欽定」候選人,也沒有什麼從天而降的「功能界別組」來分配席位之類的「小圈子」偽選舉的把戲。因而這是一場在公民社會中進行的真普選。更是向全世界展示,民主普選不僅適合於歐美洋人,也同樣適合於華人。

這場選舉也是對在台灣已執政6年的國民黨馬英九政府所推行的對內、對外各項政策,特別是馬政府的與北京不斷靠攏的兩岸政策的—次民意公投。同時也是對北京方面多年來對台灣使用某些經濟「甜頭」為手段,「以經促統」、進而「以經迫統」的統戰政策在台灣民心中的大測試。所以看似是—場地方首長、公職人員與地方議會的選舉。實則是對台灣今後將走向何方的一份「調查試卷」。更是2016年台灣總統與立法院大選的前哨戰。因而其意義非同一般。所以不僅台灣朝野的民主進步黨與國民黨均全力以赴,志在必得。北京方面也是外作鎮靜,內心焦急地盼著選舉的結果。

雖然事前的民調與形勢的分析,已經明顯可見國民黨不得人心,士氣低落。而民進黨廣受歡迎,眾志成城。這一點甚至中共都不得不承認台北的連勝文,台中的胡志強都在民調中大幅落後於他們的對手。但中共的的「央視」與台灣的邱毅之流的親共文人仍在不斷的為國民黨打氣壯膽。或稱什麼「民調只是個參考」,或謂「藍營的許多基本盤還設站出來表態」等等。在中共「央視」及邱毅之流的心中,至少也想給大家一個雙方是勢均力敵的假象。

然而11月29日午夜前當選舉結果—公布,馬政府與北京當局都傻眼了。萬萬沒想到國民黨馬政府會輸得那麼慘,那麼難看,堪稱「慘不忍睹」。多年台灣以濁水溪為界的「北蘭南綠」的政治版圖這次被徹底顛覆。代表台灣草根民眾利益的以民主進步黨為代表的綠營大軍,強渡濁水溪攻克台中,與無黨藉人士聯手拿下台北,橫掃桃園,彰化、雲林,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直搗「黃龍」將最北的基隆也收入囊中。六個直轄市綠營拿下五個,16個省轄市綠營拿下9個。國民黨望風披靡,潰不成軍,幾乎全軍覆沒。有人嘲笑說「國民黨輸得只剩下了—個總統府」。全台縣市首長與上屆比較,國民黨狂丟9席,從15席掉至6席;民進黨則大增7席,從6席增至13席;無黨籍從1席增至3席。因台北市柯文哲與民進黨結盟,將其得票數計入民進黨,故六大直轄市得票比率,民進黨衝破6成,達60.48%,國民黨僅39.51%。如此酣暢淋漓的壓倒性大勝利。不僅令北京當局,又急又氣,無法接受。國民黨也垂頭喪氣,怨天尤人。甚至最樂觀的綠營人士,選前都不敢作如此奢望。

正如有的政治評論人已正確指出的那樣,國民黨馬政府此次慘敗的最大原因就在於馬英九和國民黨的一批老朽官僚迷戀權勢,為了能在台執政、掌權的一黨之私,竟然墮落到是非不分,親仇不辨的地步。馬英九本人不但志大才疏,且剛愎自用,自上台以來在島內大開民主倒車,濫用警力對付民眾的訴求。甚至中共一個屁大點的官員來台,馬不但奉若欽差,百般討好,甚至令警察奪下示威民眾手中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自輕自賤之態令人作嘔,結果必然大失民心。尤其在面對北京以經促統、迫統的攻勢面前,馬政府則一味討好,主動投懷送抱。例如在政治上國共兩黨曾於1992年在第三國達成後來被稱為「九二共識」的口頭協議。其核心內容,就是所謂「一個中國,各自表述」。雙方以此立場來處理兩岸如通航、通郵、遺產繼承一類的「事務性問題」。由此可見這個「九二共識」第一,它不屬政治問題,只是一個處理兩岸事務性問題時的權宜之計。第二其核心是「一中」但「各表」。說白了就是各說各話。中共說「一個中國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黨則稱「一個中國就是中華民國」。這種「共識」幾近笑話。正如陳水扁前總統一語道破的那樣,是一個「沒有共識的共識」。尤其可笑的是連「九二共識」這個詞都是事後由國民黨的秘書長蘇起先生挖空心思才「創作」出來的

可是馬英九政府上台以後,為了討好北京,獲得北京支持,以便借北京之力打壓民進黨。馬英九便主動配合中共把個「九二共識」抬到了嚇人的高度,認為此「共識」是兩岸關係的基礎。更糟糕的是與此同時馬英九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中共將「一中各表」中的「各表」閹割。於是「九二共識」就變成了「一個中國原則」的同義語。而在中共的詞典中「一個中國」就是大陸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台灣就是該國不可分割的一部份了。對此馬英九不但忍氣吞聲不敢予以反駁,甚至派出國民黨大佬吳伯雄來京「朝聖」,公然以「一中架構」予以承認和響應。

所以這次九合一選舉中,台灣民眾就高聲喊出「票投國民黨,台灣變香港」。一語道破了馬英九為了能在台灣執政掌權,已經要在政治上向北京「俯首稱臣」了。台灣將成為第二個香港。正是在這樣所謂的大好形勢下,「習總」日前公開宣稱「一國兩制也適用於台灣」。此言一出,不僅民進黨強烈反彈。馬英丸和國民黨也覺北京太不給面子,被逼到了「牆角」,只好宣稱「無法接受」。因為也許是偶然的巧合,就在此時「一國兩制」的實踐在香港遇到了空前的危機。上世紀八十年代在中英聯合聲明中與英國人簽了國際協議,承諾了五十年不變的「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還不到二十年,就由北京重新給予「定義」。原來港人「一國兩制」的高度自治權利,是北京「給多少才有多少」,不給,便什麼也沒有!以至香港民眾連提名「特首」候選人的權利也被剝奪。從而引發幾十萬人大規模的公民抗命要求真普選,繼而爆發了震驚世界的「和平佔中」及「雨傘運動」。而香港警方對和平表達政治訴求的民眾卻採取了一系列的、遭到世界廣泛詬病的暴力鎮壓行動。

如此活生生的現實教育,對於已享有新聞自由、而且視聽並不閉塞的台灣民眾來說,那真是太生動,太深刻的警示教育了。他們自會深刻領會到在「九二共識」、「一中原則」、「一國兩制」這些美妙動聽的政治術語後面,會給他們帶來的將是什麼樣的人權狀況與政治生態環境。擺在面前的香港就是生動而可悲的例證。正好像一個已享受了自由婚戀的男女青年,你無論用多少孔子學院的「教誨」,也不可能讓他們「回歸」認同「三從四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聖賢」之教。而已享受了民主憲政的台灣人,除了權迷心竅的國民黨官僚,還有幾個願回到在自己頭上有個比「兩蔣」統治時期更嚴酷的一黨專制的「太上皇」來「當家」的環境中去?!

與此同時,馬英九這些年來所誇耀的與北京合作獲得紅利的「經濟牌」,除了對台商,且主要是郭台銘之類的大商家獲利較豐外,對台灣廣大工薪階級,市井草民,則是未見其利先受其害,馬英九執政六年多,台工薪階層收入幾無增長,而油、電價格雙漲,市民生活水平普遍下降。特別是近年來不斷爆發的食品安全風暴,更被認為是受大陸「傳染」的影響。而馬英九—方面誇大宣傳所謂兩岸合作紅利,另一方面更以此「經濟牌」嚇唬台灣民眾。好像台灣不吃中共的「飯」,不在經濟上依賴中共,便無法生存似的。完全無視台灣「四小龍之首」經濟騰飛,傲視世界的精神與能力。這不僅是馬政府的自輕自賤,自暴自棄,更是國民黨上層官僚,一心想投靠北京權貴,「倚共自重」心態的「夫子自道」。終於激起民眾極大的反感。於是這次千萬選民終於用手中的選票狠狠教訓了這個以馬英九為代表的反民主、逆民意的官僚集團。

因此,台灣這次「九合一」選舉,充分體現出的是台灣民意的大逆轉,是台灣公民社會走向高度成熟的體現。這一點在其首善之區的台北表現得尤為突出和典型。一個毫無政治背景的平民醫生柯文哲先生。不但敢「叫板」出身國民黨高層權貴世家,且在官場、商界人脈豐足,資金雄厚的連勝文公子。雖然總統馬英九親自為其「站台」,國民黨高官悉數上陣助威。但最終柯文哲竟以多出二十多萬張選票的絕對優勢完勝連公子。讓連公子和國民黨輸得來既沒有了「底氣」,更沒有了「脾氣」。這種事在臣民社會的大陸,即便是最優秀的小說家或編劇人也寫不出來。只有在人民真正當家作主的公民社會裡,才能出現如此奇迹。正如柯文哲在勝選後發表的感言中所指出的那樣:「感謝台灣、感謝偉大的市民朋友以堅定的意志,相信『政治就是找回良心』,相信『開放政府、全民參与、公開透明的政治理念』……相信『民主就是人民作主』,也相信『如果有選擇,應該堅持正面和進步的方向』。這些相信的力量終於讓台北市改變成真。」

接著,柯文哲先生又說:「公民運動造就了台灣新政治的來臨」。同時,柯文哲更意味深長地指出「在大陸『公民社會』卻是『七不準』講的敏感詞。」豈止「敏感」,而且這個「X不講」又成了「國家機密」有良心的進步人士正在為此坐牢。嗚呼!同為華人緣何境遇判若雲泥?

勝選後的柯文哲第二天便獨自騎著腳踏車去上班。沒有人感到驚詫,沒有人罵他「作秀」,因為這是公民社會中公民與官員應有的常態。因此也沒人專門要去與他「偶遇」,而去發視頻,而寫報導,而譜歌曲,像北京的慶豐包子店那麼勝況空前,鬧騰得好像太陽是從西邊天上升起了一樣。這就是成熟的公民社會的常態。也只有在這樣的公民社會裡,政治才能找回良心,才能有人民的當家作主。才能有太陽花學運的出世,才能出現「寶島山河一片綠」的驚天大逆轉!

國民黨的慘敗,如果不能讓某些人痛定思痛,從中吸取深刻的教訓,收回它正在香港作惡的手,從而認真地改變它一貫以暴力、謊言及秘密手段鎮壓自己的人民的統治方法,那麼這樣的政權肯定是沒有前途的。它必將落得今日和國民黨同樣的下場,甚至更慘。台灣「九合一」選舉,雄辯地證明:公民社會的成長壯大,與獨裁專制的破敗衰亡,兩者是同時不可避免的。這—天正在加速到來!

2014年12月2日完稿

文章來源:民主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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