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未:中國裸官知多少

2001年,中國銀行廣東開平支行行長許國俊和前行長許超凡、余振東三名裸官盜竊銀行近5億美元潛逃北美,舉國震驚。極具中國特色的裸官現象,可謂官場嚴重腐敗的一個縮影。

配偶、孩子都已移居國(境)外,免卻後顧之憂,號稱貪官外逃預備隊的裸官,可以大貪特貪而毫無顧忌,苗頭不對即出逃海外,在親屬早已備好的安樂窩裡享福。近年來,裸官人數之多、名聲之惡、涉及贓款之巨、影響之壞、後果之嚴重,當局即便僅僅為了自己的統治利益,也不得不嚴加查處和防範。

2010年2月22日,監察部發佈《國家預防腐敗局2010年工作要點》,將監管裸官首次作為預防腐敗的工作重點。2010年4月2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審議了關於領導幹部報告個人有關事項的規定和關於對配偶子女均已移居國(境)外的國家工作人員加強管理的暫行規定。2011年3月5日中央紀委副書記、監察部部長馬馼表示,2011年將對裸官進行登記管理。

2012年兩會,全國人大代表、中共中央黨校教授林喆談到廣受社會關注的裸官問題十分氣憤:從媒體曝光的情況看,從1995年到2005年,我們有118萬官員配偶和子女在國外定居。裸官現象何以防不勝防、愈演愈烈?

有個段子辛辣地諷刺說:為何有人天天盯著美國人權,生怕美國出問題?因他們老婆孩子在美國。中共官員凝視著俄國人發明的鐮刀斧頭,高唱著法國人譜寫的國際歌,默頌著德國人撰寫的共產黨宣言,悄悄地在瑞士銀行開立戶頭存巨款,又把家屬妻小送到美國英國加拿大,然後心安理得地對民眾大聲呼籲:要警惕境外敵對勢力!

「不掌握裸官數量,談何治理裸官?」許耀桐教授認為,摸清裸官數量是裸官治理的「必要條件」,但遺憾的是,這個「必要條件」從2008年「裸官」一詞產生至今,一直沒搞清楚。2010年後,當局雖然要求官員申報配偶、子女、財產等情況,但裸官數量仍然成謎。

隨著反貪風暴,今年中國開始進行首次全國性的裸官大排查,至7月底,各省份裸官摸底調查基本結束。然而,只有個別「零裸官」的地市在官網公佈,各省當中,唯有廣東公佈了排查結果:共查出裸官2190名,其中市廳級幹部22名,約佔1%;處級幹部301名,約佔13.7%;科級以下幹部1867名,約佔85.3%;廣東對866名裸官作出了崗位調整處理,其中市廳級幹部9名、處級134名、科級以下723名。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廣東一地即有兩千多身在內地心在外的裸官,全國有多少?在打「大老虎」的關鍵階段和穩定政局的微妙時刻,各地彙總的數字很可能大得驚人,使得當局覺得不宜公佈,以致廣東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再無其他省份跟進。江西負責裸官清理工作的官員表示,跟裸官有關的信息由中央統一發布;福建省委則告訴媒體,問題比較敏感,不能公開具體排查數量。

有評論質疑,各省份裸官摸底調查基本結束,但問及裸官數量,福建等十餘省市均回應「具體數據不便透露」。是裸官太多不願「揭醜」,還是方便做貓膩?裸官越神秘,人們越猜疑。為何不大大方方地公示「求監督」,也好讓公眾看到政府「治裸」的誠意。

中國國務院研究室、中央黨校研究室、中國社會科學院等部門近日推出的一份調查報告披露:中國的億萬富豪百分之九十以上是高幹子女,其中有2900多名高幹子女,共擁有資產二萬多億。在金融、外貿、國土開發、大型工程、證券5大領域中,擔任主要職務的基本上都是高幹子弟。

當局規定,裸官不得在「黨委、人大、政府、政協、紀委、法院、檢察院領導成員崗位」、「國有獨資和國有控股企業正職領導人員」等5類崗位任職。但是,在整體腐敗、制度性腐敗的大陸官場,並非只有裸官才敢貪、才能貪,因為官員有條件隨時讓自己變成裸官。調整裸官崗位,即便落實到位,也無非是輪流腐敗而已。

反腐反腐,為何越反越腐?江西人知道,因為蘇榮在領導反腐敗;山西人知道,因為金道銘在領導反腐敗;四川人知道,因為李崇禧在領導反腐敗;廣東和浙江人知道,因為王華元在領導反腐敗;中國人知道,因為周永康在領導反腐敗。

貪官反貪,缺少制度上的建設和輿論監督的跟進,上百萬裸官、外逃貪官,以及落網的大小「老虎」,成了當局自我標榜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和中國夢的絕佳諷刺。與反貪風暴類似,裸官排查、崗位調整都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舉措,最大成果無非是暫時遏制貪腐,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要剷除腐敗土壤,就得把槍桿子交給國家、筆桿子還給學者、自由交給媒體、選票交給民眾,面向現代政治文明。

2009年11月25日,深圳出台《關於加強黨政正職監督的暫行規定》和《黨政領導幹部問責暫行規定》,以規範對各級領導幹部用權、用錢、用人的監督為重點,聲稱「最大限度地減少以權謀私、權錢交易的制度漏洞,在推進防腐倡廉建設方面再開多項中國國內先河」。

深圳特別強調,凡配偶和子女非因工作需要在國(境)外定居或者加入外國國籍或者取得國(境)外永久居留權的,不得擔任黨政正職和重要部門的班子成員。

沒有自由媒體,冠冕堂皇的制度形同虛設。本次摸底排查顯示,廣東裸官主要集中在廣州、深圳等地。今年7月3日,媒體爆出「深圳坐擁3億元房產裸官被停職調查」的特大新聞。深圳市龍華新區7月4日宣佈,相關部門已對此開展全面調查,停止涉事裸官張建東的社區綜合黨委書記、工作站站長的職務。

裸官「不得擔任黨政正職」,張建東的配偶婚前已移居香港,其子女均在香港出生,屬於如假包換的典型裸官,社區綜合黨委書記、工作站站長的職務是怎麼來的?

小小一個村級裸官涉及的貪腐金額即達上億元,令人觸目驚心。這正是:賊喊捉賊何時了,裸官知多少?龍華新區又颳風,建東不堪回首調查中。

文章來源:《中國人權雙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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