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塔達車廠事件 影響企業投資意願

(中央社記者郭傳信新德里特稿)印度西孟加拉省左派陣線政府,組織農工會、發動群眾運動,鼓動示威罷工,在推行土地改革方面取得了認同,但近年官員的貪腐,導致農工群眾的抗爭矛頭轉向政府,進而影響企業在當地的投資意願,最近發生的塔達汽車廠事件,就是冰山一角。

  馬克思主義共黨在一九七七年聯合其他左派政黨,取得西孟加拉省政權後,就推行土地改革,徵收地主土地,分給無地農民,使全省約百分之六十五土地歸小農所有,也因而獲得以農民為主的多數省民擁護,執政長達三十多年。

  一九九四年,西孟加拉省政府率先提出開放政策,歡迎外資,吸引IBM、三菱、百事可樂等跨國公司在當地投資設廠,也由於近海,運輸便利,使西省迅速成為印度經濟發展最快速、吸收外資最多以及工業最發達的省份之一。

  但印共(馬)仍強調維護農工群眾的權益,協助組織強大工會,發動群眾運動,爭取農工選民的向心力。左派陣線近幾年扮演國大黨聯盟中央政府盟友時,即經常對政府經濟政策掣肘,反對國營企業私有化,也反對大幅裁減工人。

  曾幾何時,西省政府二零零二年開始推行經濟發展政策,為維持發展進程,極力吸引工業和資訊等廠進駐,在徵用土地方面,也遭到了同樣來自農工群眾的阻擾,示威、罷工不斷,並且因為當局的強力鎮壓,多次造成傷亡,使得西省多年發展的成果面臨嚴重考驗。

  去年年初,在加爾各答附近的蘭迪格蘭鎮,政府強行徵用當地農地改建新經濟特區,供印尼沙林集團設廠,遭到村民前所未有的激烈反抗,數千村民挖斷所有道路,封鎖交通,拿著土槍和炸藥威脅廠商和官員不得進入蘭迪格蘭鎮。

  雙方僵持了約兩個月,就在沙林集團的耐心與信心喪失殆盡,準備撤資之際,西孟加拉政府也開始著急,派出約三千名安全部隊,以恢復法律秩序為名,展開強硬鎮壓,結果在三月十四日,警民衝突造成至少十人喪生。總共前後三個月的衝突,有三十四人喪生。

  據非政府組織表示,政府在徵購土地發展經濟與保護農民利益上顯然難以兼顧,處理得並不妥當。農民抗爭者則指出,政府徵收土地並未提出適當的搬遷和補償措施。也有人指控官員在分發補償金方面有貪瀆行為。此外,其中也不乏乘機介入作秀以爭取選民認同的在野小黨。

  八月又再度爆發類似的印度塔達汽車辛谷廠事件。實際上早在前年底,塔達集團就已在辛谷開始設廠,做為製造全世界最廉價的「奈米」小汽車基地。塔達計劃於今年十月底之前推出「奈米」小汽車,售價僅十萬盧比(約七萬五千元台幣)。

  但辛谷地區村民,在標榜維護農民權益的地方小黨崔納木國大黨帶頭下,與西省政府進行長期對抗,警民衝突迭起,崔納木國大黨主席瑪瑪塔甚至絕食十餘天,引起總統卡蘭和總理曼莫漢關切,迫使西省政府擱置辛谷案。

  不過,積極爭取到塔達龐大資金投入的西省政府並未死心,在與不時發生小規模抗爭活動的農民和反對黨週旋同時,也加派數千名警力駐守辛谷地區,並承諾保護塔達集團順利進行辛谷廠的興建與生產工作。辛谷距離西省首府加爾各答僅約四十公里。

  就在上月,當塔達預定趕在十月出廠的「奈米」小汽車,已完成了將近百分之八十五的組裝工作之際,瑪瑪塔再度發動攻勢,率領群眾七千至一萬人,據說絕大多數來自外地的群眾,佔據塔達辛谷廠對外的主要道路,進行全天候的長期靜坐示威,同時也封鎖了鄰近一條主要高速公路,造成上千輛卡車動彈不得。

  瑪瑪塔辯稱,塔達可以留下,但條件是將取自政府的約一千英畝土地,將其中四百英畝歸還給不願出賣土地的農民。她表示,塔達的廠房實際只需要六百英畝土地就已足夠。瑪瑪塔同時指控西省政府強行徵收農民土地是違法行為。她並說,有十人已在抗爭中遭警方擊斃。

  但西省工業部長沈恩上週在加爾各答記者會上表示,六百英畝是塔達的主要製造中心,其他週邊零組件製造廠分散在鄰近地區,而且瑪瑪塔所稱的四百英畝土地都是零散分割的小塊土地,如何能夠整體歸還。而且政府也不可能再徵收別人的土地歸還給農民。

  他同時強調,政府是依法徵收土地,也給予農民適當的補償,包括一萬零八百五十二人已接受政府發給的補償金支票,只有擁有一小部分土地的二千二百五十一人尚未接受支票,要求政府給予更高的補償。沈恩說,真正在辛谷的人,都希望塔達能夠留下,因為塔達汽車廠為他們帶來了工作。

  塔達集團在一週前警告說,如果抗爭繼續,公司為顧及員工安全,將會考慮遷移辛谷廠至其他省份。塔達抱怨說,辛谷廠常遭村民破壞圍牆並潛入偷竊材料,員工也常遭到村民恐嚇威脅。據業界表示,塔達在辛谷設廠開工,至今已投資了至少一百五十億盧比(約三億五千萬美元),如果遷移新廠,包括相關損失,將達五百億盧比。

  最不願見到塔達出走的西省首席部長巴泰查吉在日前強烈抨擊瑪瑪塔惡意阻擾西省的經濟發展。他一度脫口而出,指控瑪瑪塔帶領示威抗爭的活動是「違法行為」。立即遭到瑪瑪塔反唇相譏稱她是奉行印共所謂示威有理的信條。印共政治局也在稍後警告巴泰查吉出言要斟酌些。

  直到九月一日,塔達辛谷廠因為員工都已撤出,生產線已停擺多日。眼看全球矚目十月即將出廠「奈米」小汽車的計劃就要泡湯,包括西省最高行政長官省長甘地在內的政府高層,仍在與瑪瑪塔談判,希望她能先解散圍廠示威的群眾,舒緩緊張情勢,但瑪瑪塔堅持先歸還四百英畝農地。

  印度新德里中央政府外交部長穆克吉則明白表示,辛谷事件是西省政府的內政,應由西省政府和塔達集團解決,中央政府不便介入。不過,穆克吉也表示,中央政府認同塔達投資發展經濟的貢獻。

  對投資者而言,除了土地取得不易之外,西孟加拉省的投資優勢頗多,當局政策確實有利工業發展,尤其西孟加拉政府去年才宣布將推動總值二百五十二億美元的發展計劃,將開展多個大型項目,包括造船、經濟特區、輕工業、發電、鋼鐵、資訊科技、零售、農業及旅遊等。

  但儘管如此,印度企業家暨印度工商聯合商會會長金德爾表示,影響企業投資意願的兩大因素,包括了繁瑣的勞工法令,也就是過度保護勞工,此外,就是不友善的工業投資環境。他又說,不同政黨在地方上的政治鬥爭,也是經常造成投資人困擾的問題。

  印度工商會等商會組織也紛紛指出,塔達如果因為地方政治鬥爭而撤出辛谷,將會對所有投資人送出錯誤的訊息,這對西孟加拉省政府積極經營工業化的進程,將是一記嚴重的打擊。

  印度資訊巨擘印福思科技公司總裁莫西也在公司一份新聞聲明中表示,辛谷紛爭將引發國內外投資人對印度投資環境的擔憂。他說:「這種示威抗爭將使印度的經濟成長停滯不前,將是西孟加拉省也是印度的不幸。」

  日本為發展與印度的戰略伙伴關係,近兩年來在印度頻頻加碼投資基礎建設。駐加爾各答總領事寒川在日前也透過印度媒體,表達了日本政府和企業界對辛谷事件的關切。他說:「辛谷事件相當嚴重,西孟加拉政府應該和反對黨坐下來談判,儘快解決問題。」

  分析人士指出,由於群眾抗爭頻繁,西孟加拉省已經發生不下十餘次的大小罷工和示威事件,暴民動輒封鎖鐵公路,燒毀汽車,嚴重影響交通運輸,導致企業常擔心,投下的大筆資金和預期的計劃都可能有停擺的一天,而如果政府當局無法以更多的證據來說服企業,將只有眼睜睜的看藉企業出走。

  美國「商業週刊」駐印度記者克瑞巴蘭尼就曾在「印度快報」一篇文章中指出,過去十八個月裡,包括塔達集團等許多印度大型企業,投資了三百五十六億美元,併購了海外四百一十一家公司。她說,以前,印度是留不住青年才俊,所以大量人才外流,如今是留不住企業,許多績優公司被迫往海外尋求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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