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書】小鼠黑皮書(9)三反分子

【新唐人2011年9月22日訊】五七小右派李文書口述個人史

所謂三反就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就是給右派定性的罪名,如若真是「三反」打成右派那還說得過去。我的四幅漫畫是三反嗎!劉、付、雞胸、楊樹聲這種人能代表共產黨嗎!不爭自明。把他們的所作所為視為三個代表那才是真正的三反言行,真正的給共產黨抹黑,我和小集團成員以及劇院絕大多數積极參与大鳴大放的演職員都是出於愛黨之心,懷著希望黨更純潔、更公正、更民主等等美好的願望。然而這一切都被毛澤東反右的一盆污水染髒了顛倒了,給劉蓮池、付仁慧以及那些吹牛拍馬阿諛奉迎的投機小人製造了反擊機會。一篇《這是為什麼》的黑風刮進劇院,小人們紛紛登場亮出怪相兇相,多數人是不明不白,心裏在打鼓,仍然在說「這是為什麼」,難道肅反運動又捲土重來了!這時的劇院一下子冷清了,大鳴大放的熱鬧不見了,人們顯得有點緊張,加上進駐了市委派來的反右工作組,更顯人心惶惶,一頭霧水。不久工作組的成員又在劇院的辦公樓上自殺了一位,唉喲!真是昏天黑地,不知藝術劇院這塊不大的天地會搞成什麼樣子。

我呢根本不參加反右的大會小會,成天外出遊泳,不是青年宮就是文化宮,那時正處三伏天,很熱;或是蹲在新華書店讀書,完全將自己置身於反右鬥爭之外,即使弄出個右派小集團也無動於衷。這種表現當然要引起反應,一天劇院付院長馮潤庭找我談話,說我這樣做不對,尤其對以趙定環為首的右派小集團都上報了我還沒有反應,不揭發、不批判、連會都不參加,我又同他們關係親密,又在他們主辦的大字報上畫了漫畫,應該站出來表個態度。我的回答是不,很肯定。馮院長是個慈祥的糯米老頭,當然原則性不強,助長了劉蓮池、付仁慧的流氓行為。跟我談話態度溫和但用語肯定:「小鬼,你好好想想,趕快站出來表個態跟小集團劃清界線,否則你也會成右派,好好想想再說,我等你一個禮拜。」果真一禮拜后他又找我談話,還是那句話,我還是那個態度,他又說再等一個禮拜,而且是最後一次。第三個禮拜,確實是最後一次,我的態度仍然不變。馮院長語重心長地說:「小鬼呀!你真是天真幼稚呀!這是政治,政治運動,政治鬥爭,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弄不好要毀了你的一生……」歷史證明這位籃球場上的「波歪」院長說的是真話實話,稍有心計的人也不會像我這樣傻堅持,更何況那場運動本身就是不講道理的亂整,迫害好人的報復,壞人當道的邪路呀!我就死心踏地等著挨斗。

就在這段時間,劉蓮池、付仁慧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了,鳴放最激烈的時候也不知這兩人跑到什麼地方去躲起來了,大家猜想也許是害怕大家斗他們打他們,像他們在肅反中動手打別人那樣遭報復。其實他們低估了群眾,在鳴放中大家只是情緒激烈憤怒,沒有誰想動手打他們,打人是犯法的、是不道德的流氓行為,這一點群眾懂,不會以牙還牙。不久,反右工作組撤走了,劇院的一切在不知不覺中又恢復到鳴放反右前的氣氛,照常排練演出。話劇團只是右派小集團那四位放在一邊,不參加任何工作。是反右鬥爭結束了嗎?沒有誰來宣布,況且小集團還掛起的,馮院長說的等我三個禮拜之後的態度也不聞不問,我照常參加了排練演出,只不過在《三星高照》中,擔任群眾舞會一場戲里只有琴聲沒有台詞兒的手風琴伴奏群眾角色。我也自我感覺良好,認為一切都過去了,又開始為一九五八作準備。尤其劇院好朋友周康渝一九五七考上了北京電視學院,使我更加有信心。就在八月末反右正在進行時我為他餞行,還將馮老師送我的那條毛呢褲(我從未穿過)轉送給他,因為北京冷他用得著。小周工資比我低,上學沒有工資,家境十分貧寒,也是出身不好的窮孩子。不幸的是就在本世紀的前幾年,正當事業達到輝煌時期,從小就愛玩摩托車的他出了不該出的車禍,急沖沖地走了。非常可惜!照他的性格他一定能一路走好,走得非常的好!

一九五七年十一月,不僅劇院,在全國範圍來講反右鬥爭似乎風平浪靜了。然而就在月底的一天晚上,《三星高照》演出結束,到「四象村」吃了夜宵,背著手風琴回保安路四川人藝。剛剛進大門,就看見一群人圍住靠在牆上貼在景片上的很大一張大字報注目觀看,我也向圍觀人群靠近。這時有人回頭看見我並瞪著越來越大的眼睛喊出一個不知是「李」還是「你」的聲音,緊接圍觀人群齊刷刷回頭死死盯住我不出聲。我明白了,大家給我讓出一條道兒,上前一看《臭硬——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的右派份子李文書的滔天罪行》,作者署名:家聲加力。我不動聲色、靜靜看完了全篇文章。歸納起來就是對四幅漫畫的註解,再戴上一頂諷刺嘲笑劉蓮池付仁慧是假、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是真的帽子,最後還加上是話劇團右派小集團的外圍。我很平靜地離開人群,慢步走到院壩裡邊的噴水池邊,坐下來拉起了手風琴,曲目是《藍色的多瑙河》。一邊拉琴一邊在想:這是怎麼啦,難道反右還未結束,離馮院的第三個星期已經過去一個多快兩個月了,之後又從未找我談話,就這麼突然的……正想到這兒就聽見雞胸在高叫:「李文書,小右派,你太囂張啦,還不低頭認罪,深刻檢討……你要臭硬到底嗎?啊!」。他說對了,我一直臭硬至今,只是還沒到底,因為我還活著。

第二天早餐過後,加力就通知我十點在排練場開會。我準時到場,一看坐得滿滿的。那時劇院的人不多,歌劇、話劇、院部加在一起也不過一百多一點。清楚了這是全院大會,歌舞除外在成都。當我正在找位置準備坐下,忽聞:「李文書,別找了,上前面來站著,今天是批判你的大會。」我一看這不是秘書付仁慧嗎?心想小人兒又上台了。「大會開始!」接著就是家聲加力慷慨激昂地把那篇《臭硬》通讀一遍,最後特彆強調:「劉院長是我們劇院由老區來的革命藝術家,老共產黨員,付秘書也是老區來的黨的文藝工作領導人,我們話劇團的黨組織領導人,你的漫畫表面看起來是指的他們,而你的真正目的,深藏的野心,是針對我們親愛的、偉大的、正確的中國共產黨,是醜化黨政幹部,攻擊黨誣衊黨,你人小心大,妄圖推翻共產黨的領導,復辟資本主義,又過上資本家地主少爺腐朽生活……」等等等等。我的天哪!這樣的高叫也太離譜兒了,就說最後一句吧,我在劇院的生活比起我在解放前的生活不知要好上多少倍,簡直沒法比!我願意倒退嗎?接下來又有幾位發言批判,說的都是些不痛不癢的事兒,比如說不寫入團申請書啦,不服從工作分配啦,不安心工作想考中央戲劇學院啦,輕政治重業務啦……等等。我心裏清楚,接下來的這些發言人都是應付,沒話找話,他們對反右也是不服的,不說上幾句交不了差,我很理解他們,最後付仁慧裝腔作勢說:「李文書,你有話要說嗎?」我一本正經又好像沒這回事兒地答:「有,你們說我是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我聽進去了,裝到肚子里去了,可這些石頭太尖太硬,現在還沒有消化呢……」話還沒說完就響起稀稀拉拉的笑聲,甚而還能聽到:「真他媽是小天才」的議論聲。「安靜!」付仁慧大叫一聲,站起身來板著泡巴臉對大家聲嘶力竭地喊:「今天,揭發批判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的右派份子李文書的大會開得很好,很成功,散會。」就這一次批鬥會,付仁慧的一句話就把右派帽子扣在我的頭上了,也沒叫我寫檢討,也沒叫我在什麼戴帽書上簽字划押按手印,也沒停止演出,一九五八年元旦上歌樂山慰問步兵學校的演出,下陳家橋慰問炮兵學校的演出,都讓我參加了。接著,劇院分院重組話劇團遷成都成立純話劇的四川人藝,一路巡演到成都定居。也沒叫我留下不去,是臨到出發行李都摔上車了,付仁慧急沖沖跑來說:「李文書、王恆不去了,留重慶另有安排。」我明白了,當話劇團全部人馬都走光了,這時才對我們留下的人宣布處理結論。對我的處理是:划為右派送農村監督勞動改造,保留公職降級降薪,從文藝十六級(最低級)降輔助級,每月從四十八元五角降到二十元。對這樣的結論處理仍然是口頭的,沒有書面結論處理書,同樣沒有簽字划押按手印。奇怪嗎!一點不奇怪,在一個不是法制沒有人權的國家就是這樣。中國嘛,上千年的封建統治從來都是帝王將相說了算,毛澤東也不例外,而且是中國最壞的皇帝,最殘忍的暴君!但願他是最後一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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