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赛萌:做一个盒子外的人

【新唐人2012年7月27日讯】得知君立先生的博客文集《中国盒子》要出版了,心里很为他高兴,不过在高兴之余又不免担心起来,以当前的舆论环境,要想把君立的文章完完整整地呈献给读者可能还有些困难。果不其然,之后君立先生告诉我,书稿在审查的时候遇到点问题,一直通过不了,现被打回来让其修改,弄得他不甚其烦。

君立先生为本书取名为“中国盒子”,书中第一篇文章的标题也是“中国盒子”,想必是要表达某种不便明说的寓意吧。在《中国盒子》一文中,君立写道:“崖山之后无中国,暴力通吃使一个曾经文化文明的中国重新倒退到弱肉强食的丛林时代。最不幸的是,这种倒退在女真人的天朝再次得到了巩固和加强……中国传统体制与中国盒子一样,是一种反智的产物,但总试图以美轮美奂的‘皇帝新装’来掩盖这种反智。”

“盒子”或许不是一个大众化的词汇,但“天朝”却是时下的网络流行语。在这里,君立先生用一种巧妙的方法把自己对“盒子”的感情表露无遗,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鲁迅口中的那个“铁屋子”。

1912年,鲁迅迁住北京,但生活并不如意,终日生活于苦闷与徬徨之中,靠抄写残碑拓片来打磨时光。一次,好友钱玄同前来拜访,发现鲁迅案头堆满了古碑抄本,便责问他“你钞了这些有什么用?”鲁迅没有直接回答朋友的提问,而是环顾闷热的陋室,无不悲苦地问道:“中国原本是一个没有门窗的铁屋子。假如这座铁屋子万难破毁,里面又躺着许多熟睡的人们,这些人最终都要被闷死——在不知不觉中由昏睡转入死亡,谁也感受不到痛苦和要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声喊叫起来,惊醒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让他们尽管醒来却依旧无可逃脱,让这些人知道痛苦和将死的悲哀,而你又无力拯救他们,这究竟是仁慈,还是残忍?”

鲁迅一直以犀利言辞和铮铮铁骨著称,而当时的他也竟然如此失望和悲观,可见其对中国的绝望到了何种不可言说的程度。一百年后,如今的中国又有哪些改变呢?改革开放或许为这个沉闷的铁屋子打开了一扇窗,自由的空气或多或少地飘散了一些过来。于是,人们又开始山呼万岁,忙不迭地论证铁屋子的必要性和特殊性,并拒绝让人们走出屋子。对此,君立先生以其独特的视角、成熟的笔触和满腔的悲悯为这个铁屋子里的人又一次发出呐喊的声音。

在书中,君立先生不是一个道德的说教者,也并非一个民主的鼓吹手,他只是用自己简单的文字和独立的思考描述着这个盒子的血腥与无情,残酷与冰冷——“在传统时代,杀人偿命被认为是最基本的法律信条,但在盒子时代,这一‘天条’已经被彻底颠覆……奴隶时代的权力、农业时代的思想、工业时代的商品、信息时代的技术,这四者跨越时空隧道,诡异地在盒子中国杂交并存。”

盒子固然可憎可恶,而在里面却又浑然不觉的人何尝不是可悲可恨呢?面对有形的盒子,单个弱小的我们或许无法与之正面碰撞,但面对无形的盒子,我们应该有勇气与之抗衡的呀。有形的盒子可以囚禁我们的肉体,但无形的盒子为什么能禁锢我们的灵魂呢?

在八九年后,这个盒子居然能屹立不倒,并以一种空前自信的姿态嘲讽着所有曾经反抗或诅咒过它的人们,这对于自诩为“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羞辱。在这个耻辱的国家,世界上人口最多的民族在历经羞辱之后选择了一条“奇迹”之路。这个“奇迹”的背后是精英们与统治者的共谋,懦弱犬儒的精英与精明凶残的统治者缔结成一个创造“奇迹”的联盟。尔后,中国“奇迹”便不断刷新著世界纪录,让全球在瞠目结舌的同时也让世界见证了一个时代的没落与荒诞、滑稽与不堪。

在这个不堪的年代,我们拒绝回忆,害怕纪念,前辈们孜孜以求的道义正沦为精明者眼中的笑柄,而同学的鲜血也逐渐成为投机者嘴里馒头上的作料。血腥使人恐惧,以至于让大家蜷缩在盒子冰冷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也不敢叩击外面的世界;暴力让人沉默,所以大家对于身边的罪恶往往熟视无睹。在这个盒子里,每一个人既是体制的受害者又是罪恶的共谋者,在这个幽暗无光而又寒气逼人的环境里,“难得糊涂”升格成为人处世的“大智大慧”,而于丹式的心灵鸡汤则成为继成功学之后的又一显学。

面对这个耻辱的国家和不堪的年代,向往自由的人们或许显得有些无力、无助和无奈,但只要人们还有思想,那就还有希望,正如钱玄同对鲁迅所说“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我始终坚信:在造物主面前,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应该有免于恐惧的自由。在盒子里,我们或许沮丧、恐惧和悲观,但只要我们从我做起,从身边的小事做起,那就算再固若金汤的盒子也有坍塌毁灭的一天。为了这一天能早日来到,身处盒子里的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尽可能让自己的思想和灵魂飞出盒子,做一个独立思考的“盒子外的人”——拒绝谎言,直面良心,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当我们的思想和灵魂克服恐惧和懦弱而飞出盒子后,我们会欣喜地发现,原来我们所膜拜、所害怕、所畏惧的那个盒子早已破败不堪、摇摇欲坠,在时代的浪潮的拍打之下,盒子的根基已然侵蚀下沉,盒子的丧钟早已隐然敲响。

自由从来都不是自上而下的恩赐,只能是自下而上的争取;民主也非统治者俯身倾顾地作秀,而应该是民众亲身实践地体验。尽管盒子可能越修越漂亮,越修越具有迷惑性,以至于我们都有一种把它当家的幻觉,但盒子再漂亮、再安全,它仍旧仍是禁锢我们的那个盒子,这就如同牧场里的草再丰盛、再鲜美,但羊群依旧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风筝飞得再高它都是不自由的,小鸟飞得再低它都是自由的。中国人不应该只配享受盒子里的安全和自由,在我们成为中国人之前,也是作为人类的一员而来到这个世界的,所有的中国人生来也都是人,大家都有生存的权利,都有希望的权利。

在詹姆斯·麦克特格(James McTeigue)导演的电影《V字仇杀队》的结尾,无数个戴着面具的市民面对荷枪实弹的军队,依旧义无反顾地走出家门,如潮水般涌上街头,见证议会大厦的毁灭。英国人最终拿回了属于他们的东西,亲手埋葬了那个具有政治象征意义的盒子——议会大厦,而这一切都源自于那个戴着面具的V,一个生活在盒子之外并敢与之反抗的人,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面对秘密警察的子弹,他毫无惧色地说:“在这个面具之下的,并不是一个躯体,而是一种思想,思想,是不害怕子弹的。”

诚哉斯言。如果说权力是有权者的思想,那么思想便是无权者的权力。面对前现代化的中国,我们或许有一万个借口为自己的懦弱和胆怯开脱,但我们一定也有一万零一个理由让自己战胜懦弱、克服胆怯,因为,我们要做的很简单——只是做一个盒子外的人。

文章来源:《博客中国》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相关文章
评论
新版即将上线。评论功能暂时关闭。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