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關係研究員嚴震生:談埃及局勢

【新唐人2011年2月3日訊】自今年一月以來,突尼斯政權突變、埃及以及也門等國也連續發生了民眾反對當權者試圖推翻現政府的事件,這一事件來勢之猛發展速度之快,特別是近日埃及局勢的緊張,引起了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今天我們請來了台灣國立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嚴震生主任,來為聽眾分析一下中東及阿拉伯等國,當前局勢的發展以及對國際社會的影響。

嚴震生是美國普渡大學政治學博士,研究領域包括美國政治、非洲政治、東亞政治、美國憲法、國際關係等。

記者:嚴主任您好!現在這個勢頭看起來有些連鎖性反映,它不光是一個國家的問題,因為您是專家,想聽聽您的想法。這件事情為什麼會這樣發生,而且從一個國家開始,現在影響到阿拉伯的許多國家。

嚴主任:我想第一個 就是這幾個國家都是執政者長期執政,都是20幾年到30年之間非常長的一段時間,也沒有民主選舉。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經濟並不是那麼好,埃及還可以,但突尼斯、也門都不是很好,失業率比較高。加上年輕人對政府的貪腐也非常不滿意。認為自己沒有工作了。看到執政的家族貪腐的情形非常嚴重。從一個小的事件,這個突尼斯開始當時是一個大學畢業生因為找不到工作,所以在擺攤結果被取締,取締以後他一生氣就引火自焚,引發了一連串的效應。最後突尼斯總統本.阿里開始下台,然後又引發了其它國家,希望他們的長期執政的領導人像埃及、象也門都應該要下台。如果我們看起來可能跟過去1989或1979伊朗革命,或1989年中東歐這些革命民主化有些類似的地方。

第三撥的民主化從西班牙、葡萄牙開始,到拉丁美洲、到亞洲再到東歐,前蘇聯的共和國,然後到非州,幾乎整個世界都免不了會受到民主化的衝擊。但是阿拉伯世界,伊斯蘭的國家中間,除了土耳其、印尼、馬來西亞比較民主一點,其它的在中東地區的阿拉伯的伊斯蘭國家幾乎都沒有受到第三撥民主化的攻擊,所以一些人就會觀察,認為說是不是民主和伊斯蘭兩個是不相容的。 所以說伊斯蘭的地方,或者說阿拉伯的文化不可能有這樣的制度可以產生。但是我相信人民對民主的渴望是一樣的,所以,當突尼斯這邊開始發生了要求民主的聲浪,看到不止是突尼斯隔壁的阿爾及利亞,埃及、約旦、也門都開始有這樣的聲浪,我想這些可能是中東領導人始料未及的。

那過去我們看到象埃及、或者說突尼斯他們都是比較親西方的國家。所以,在美國跟法國或者是歐洲來講,認為對他們來說是中東地區一個穩定的力量,即使不民主,但是因為他們對維護、維持以色列跟巴勒斯坦跟阿拉伯世界的關係有比較重要的貢獻。所以都能夠容忍,而只是間接的希望他們有一些改革,並沒有強制做太多的批判。看起來,人民也對西方國家這種對獨裁者的包容也有些不滿。

但是如果我們看為什麼這些地區過去還能夠維持穩定,象埃及它不斷的有接收到美國的援助,然後它的蘇伊士運河據說有許多的稅收。突尼斯是因為靠著法國的援助,然後因為跟美國站在所謂的國際反恐同一個陣線,所以一般來講,它對西方的外資進來都還是歡迎的。那麼在這種情況之下,即使今天西方國家都知道這種專制政權不穩定,但是認為至少說還是比較親西方的力量,他們願意去維繫。最重要的是,就是當你的這些國家經濟不好的時候,那你本來政權的合法性就不足,那都是靠經濟發展來支撐政權的合法性。老百姓如果覺得雖然不民主,但是認為生活還可以,經濟也在進步,在發展,大家暫時就接受了。但是一旦經濟出現了問題的時候,失業率,年輕人找不到工作,然後看到又是貧富懸殊,貪腐的情況很嚴重。這個情況之下,我相信這種聲浪要求要改變這個制度的就會出現。

記者:這些國家總統的身世他們是怎麼上台的呢?有的說也是民選上去的。

嚴主任:像埃及總統穆巴拉克他是一九八一年薩達特被刺殺以後,他由副總統上來的。上來之後他都是用間接選舉,長期維持執政到二00五年第一次一個多黨的選舉,但是因為他長期執政,有執政的優勢,掌控了各種不同的力量。打擊了反對的聲浪,所以他很輕易就連任成功。本來今年他要再選一任的,看起來,他這樣的機會應該是沒有了。在突尼斯包括象本.阿里他也是軍事政變當中上台,然後上台以後他雖然自己定了說突尼斯的總統75歲以後就不能再當了。應該看起來是有任期限制,可是他到現在還不到嘛,應該這任做完,本來他也是這任做完他就再不能做了。老百姓都等不及了,穆巴拉克也80多歲,大家都認為說他有可能想要把這個政權交給他的兒子賈邁勒。這個情況就等於又是一個新的北朝鮮的一個時代,當然老百姓不能接受。

我們如果去看,埃及也好,突尼斯也好,這些都是在北非在中東地區都是比較開放的一個社會,當一個開放的社會他們接觸到這麼多信息的時候,回頭來看自己的國家為什麼還不如南邊非洲黑人的國家,大部份都有民主化,都有總統的任期限制也好,或者是說也有多黨的選舉,就不再是一個家族能夠控制。阿爾及利亞當初在九零年代也曾經開放過。但當伊斯蘭基本教義派贏得國會多數的時候,選舉被取消了。再… …執政到現在也已經有十多年了。所以看起來,西方國家比較擔心的都是象伊朗,或者是象九零年代阿爾及利亞之後,就是第一個你如果這種親西方的政權,雖然專制垮台以後,出現的是一個伊斯蘭教比較基本教義派的政治,像伊朗,那是一個反對西方的勢力,那美國為首大概都不能接受。

另外又擔心像這種極端的伊斯蘭基本教義派,即使在選舉當中執政掌權了,變成也是一個包容極端主義,甚至可能會容忍蓋達組織 恐怖組織這樣的一個勢力。所以,美國大部份都是任可看到親它自己的專制的政權,而不願意看到伊斯蘭基本教義派出來會贏得選舉,然後成為一個反西方的勢力。但是他越是這樣不願意讓比較溫和的民主的勢力出來,越可能讓極端的勢力上台,那上台以後必然反美。所以美國應該要早一點做決定。比如說象在埃及,已經有埃及的勢力要求美國說你奧巴馬不能只是要求政治改革,你就要要求穆巴拉克下台,你如果只是要求政治改革,它也做的不徹底,到最後他很可能會被轟下台,但是民眾的記憶當中是美國沒有站在我這一邊。美國只是希望沒有暴力衝突,沒有血腥衝突,繼續能夠有和平的政治政權,但是如果你不去譴責,不去要求穆巴拉克立刻下台的話,很可能老百姓的印象當中美國沒有站在埃及人民這一邊。

那這個到最後像伊朗的情況一樣。當時美國也是要求巴列維國王要進行政治改革,並沒有要求他下來。到最後這個勢力推翻他了之後,出來的就是一個最反美的勢力。

記者:那現在這些事情有反對黨在起一些作用嘛,比如說埃及啊,還有突尼斯啊,他們的反對黨是個什麼黨呢?

嚴主任:象埃及它就…反對的勢力被打壓的很低。它最有可能威脅到穆巴拉克這樣的一個國家民主黨的,就是所謂的伊斯蘭的兄弟會,穆斯林的兄弟會這樣的一個組織,這個組織基本上是屬於極端的或者我們說是基本教義派的組織。它這個組織過去也是被禁止再從事政黨活動,但是我們都知道宗教的團體其實是最有組織能力的。如果一旦穆巴拉克下台的話,他們如果有權力來阻擋,然後參與選舉,我相信這個是最有可能接續其政的。那反而是我們講的這種溫和的或者還是親西方的這些勢力,但是屬於民主派的不一定能夠在選舉當中獲勝。所以美國或者說法國,甚至是歐盟,他們要怎麼樣作個決策,他們如果現在就跟穆巴拉克切斷關係的話,還可以讓穆巴拉克政府裡頭,原來的一些民主派人士能夠出頭的話,那還有可能穩定住政權,也不見得這個政權他們一定能夠拿到,但是機會稍微大一點,那否則的話,很可能穆斯林兄弟會這一邊的力量會上來。那上來以後一定是一個比較反美的勢力,而且這個是美國它不願見到的。

突尼斯也是一樣,現在至少在國會議長暫時代理總統,在六個月之內要改選,那這段時間,這些世俗的反對勢力,怎麼樣能夠結合,能夠比較在一個公平的選舉當中贏得至少國際社會的認同或突尼斯人民的支持,這個還有點機會。但穆斯林兄弟會至少在突尼斯是一個最強的勢力,但在阿爾及利亞就是。所以,這些必須要考慮。

那我們也看到,當然還有一些中東地區其它國家的態度,包括伊朗,伊朗對穆巴拉克是不滿意的。因為穆巴拉克基本上是一個願意跟以色列和平共處的,那伊朗是非常反對以色列的。所以,它也樂見穆巴拉克下台,然後比較極端的一些基本教義派的伊斯蘭教主就能夠上台。但是沙烏地阿拉伯也比較親美,願意力挺穆巴拉克。所以,中東地區不同的國家也有不同的角色在扮演,在支持不同的勢力。

記者:那這些反對黨裡面他們有哪些著名的領袖,他們的情況現在怎麼樣呢?

嚴主任:當然像埃及,我們現在看到,過去在聯合國在2003年調查伊拉克是否有大規模毀滅性武器,這位官員後來也贏得了諾貝爾和平獎,他現在開始站在人民的這一邊,算是所謂體制外的國際的一個人士。還有阿拉伯聯盟的秘書長,他是以前埃及的外長穆薩,這些都是比較溫和,有可能。但是,他們能不能在這個轉型當中取信於現在的軍方,或者說穆巴拉克政府願意交出政權讓他們來。那如果說是這兩位我相信在埃及還有一些穩定的力量。如果說沒辦法交給這些具有國際聲望,比較有長期在國際社會當中有一些人脈的,造成了一個權力真空,那軍方,我相信也不太願意讓出權力。最後,變成一個跟老百姓對抗那當然不好,那假使今天不是這些,到最後軍方也不願意支持了,那最後完全變成是一個象伊朗這種形式的革命拿到一個政權的話,那可能也可能會是一個比較激進派的一個政權。所以我相信西方社會是樂見這兩位在國際社會當中,有一些聲望的外交官能夠出來,至少接任緩和一下形勢。

記者:諾貝爾和平獎的得主,那麼他現在的經歷怎樣?他的情況怎樣?

嚴主任:他之前就回到埃及了,他說我已經得到人民的授權,希望能夠跟目前的政府,跟穆巴拉克的政府來談判,希望能夠在談判當中勸他交出政權,還要求美國要再施加壓力,而不是說在旁邊說一些比較溫和的要求持續,要採取聆聽人民的聲音,要進行政治改革,這種不著邊際,不夠具體的這個建議,我認為在他的領導之下,至少他們要求的是能夠要讓穆巴拉克流亡,然後政權交出來。這可能最理想。假使穆巴拉克不交出來,看他前兩天的舉動,比如任命蘇萊曼他過去在軍方非常有人緣的這位航空部長,來做新的副總統,然後撤換政府,這些新的舉動看起來他也是想說,是不是能夠以拖代變,讓民眾能夠因為有不同的面孔上來擔任副總統,擔任新的總理,是不是新的政府之後可不可以有些變化,但看起來民眾還是要求穆巴拉克本人一定要下台。如果今天他不願意接受談判下台的話,我相信埃及的狀況不會很好。

記者:那麼在這個過程中,臨時政府有些過去的官員,也有一些新選上來的,那麼哪些官員還是過去總統支持者,哪些是反對派人物?

嚴主任:我想同樣跟當時在東歐或許有些情形一樣,就是當你這個政權在轉移的時候確實會有一些潛逃的官員。有一些可能有曾經有破壞過人民的基本的自由權力。這些官員大概都沒辦法再留下來。但有很多事實上我們說的是技術官僚,並不是有很強的政治性格。這些人的經驗豐富,即使在過渡政府的手,他們可能還是需要。這些人像在突尼斯它現在狀況就是如此。就是潛逃的官員,包括前任的總理,都還留在政府,現在在幫忙做轉型的工作。那他也不會再繼續下去,至少這些都是只是被獨裁者任用,但是有行政能力,也有國際的經驗,政府在轉型當中還需要他們,由他們來代。我想包括我們看到在南非,當時黑人執政之後,還是留了許多白人來幫忙做轉型工作。所以這個大概是免不了。這些當然跟過去當時種族隔離的政府不一樣,是有一些反對的勢力。但是畢竟他不是參加ANC非洲國會黨這樣的一個組織的,所以看起來同樣的情況,突尼斯也好,埃及也好,你可能是政府裡頭過去的一些官員,可是政治性格不強,能夠參與些幫忙做一些轉型的,那這個是需要,那等未來新的政府選出來之後,我們再可以來看後續的發展。

記者:這些國家跟哪一些國家關係比較密切?您提到了很多比如 象美國、法國,它還有跟其它西方啊,比如說跟中國有什麼經濟來往?

嚴主任:我想像埃及也好,特別是象約旦,長期以來跟美國關係特別近,阿爾及利亞也是因為它境內有一些極端的恐怖組織,他願意跟美國合作,他們自己也擔心,他們的政府會不會被極端的伊斯蘭教組織,變為恐怖組織來做攻擊。阿爾及利亞有過這種恐怖攻擊,所以他們願意跟西方合作。一方面也是保住自己的權力,因為擔心這些基本教義派被蓋達所結盟然後來對抗。看起來像埃及也好,或者約旦,阿爾及利亞和突尼斯,這些是屬於比較親西方的。那他們政權就面臨很大的問題,反而不親西方的象敘利亞,那大家認為敘利亞是一個對抗西方的,那這個政權,他的獨裁者也應該被譴責,但是因為他是對抗西方的。老百姓雖然不滿,但是不會認為說它好像是美國或者是法國的一個傀儡。我覺得在其它地方,好像在埃及和在突尼斯就有這樣的情況。如果你這個政權還是一個比較貪腐的政權,那當然老百姓會希望做這一些政權的更替。

記者:剛才您講到,這幾個國家中埃及的經濟情況還不錯,那為什麼百姓對現在的政府也是怒氣這樣高呢?

嚴主任:我想當然有一個情況,就是埃及是阿拉伯世界的龍頭,人口是最多的,歷史也最悠久的,最有文化的。所以假使今天他看見隔鄰小小的突尼斯,他們的人民都可以至少推翻了一個長期執政的獨裁政權,那埃及的人民大概基於這種民族主義的優越感,也認為說,假使說他們突尼斯行,為什麼我們不行?所以同樣發生在埃及也有年輕人引火自焚。這樣情況一出來星星之火就燎原了。因為畢竟穆巴拉克這個政府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是有民怨的。包括他在選舉裡頭各種的打壓。包括它禁止穆斯林兄弟會的政治活動,包括他家屬的貪腐,包擴他甚至本來想任命他的兒子賈邁勒來接替他。這樣的一些東西其實在老百姓當中民怨已深,一旦今天觸發之後,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中東第一個受到波及的如果說埃及基本觸及到了,然後就是中東阿拉伯半島的國家,再下來我看有可能就是在中亞地區,中亞地區我們知道除了吉爾吉斯之外,其它的四個中亞國家都沒有換過總統,從獨立後。都長期就是專制的。那我相信他們也會受到衝擊。因為他們也是伊斯蘭教的國家。所以看起來如果有受到衝擊,從北非開始到中東阿拉伯半島,很可能會衝擊到中亞,我想在全世界民主化浪潮當中,過去中東地區阿拉伯國家伊斯蘭信仰的國家認為,可能他們跟民主是相互排斥的,他們不需要這樣的一個制度。但是假使我們認為民主和人權是普世價值,又有借口說他們因為是伊斯蘭信仰,他們是阿拉伯人,所以他們不需要這樣一個制度,他們有他們自己不同的歷史。

我一個研究民主人權的學者,我會認為這是一種歧視。你等於是歧視認為說,中東的伊斯蘭教信仰的阿拉伯人不需要跟我們其他人一樣平等,來享受民主跟人權。我想這個是錯誤的。現在看起來就是阿拉伯人在埃及也好,在突尼斯也好,在也門、在約旦,也同樣有西方國家也好,或者拉丁美洲國家,甚至南部非洲,東亞國家一樣的渴望,對民主、對人權同樣的渴望,我們不能歧視。

好 謝謝嚴先生!

──轉自[希望之聲]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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