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银波:一个低保残疾人的建房梦

【新唐人2013年7月21日讯】住不进廉租房的低保

上次见到周玉福的时候,他右眼肿得很大,说是哭肿的,这我信。2013年,他算是倒霉透了,若换成别人,精神早崩溃了。这个住在重庆市永川区朱沱镇笋桥村坡上村民小组“石塔沟”的国家一级肢残低保户,为了建房,承受了非常人所能承受的代价。最近听闻当地政府部门有意以“特殊对象”来帮助他,我乐观其成。下面的话就是我所知道的情况,可做参考。大家知道,最近三四年我写文章是越来越少,平时真不想多说几句,但周玉福遭遇的这个悲剧,我确实看不过去,感觉有必要聊一聊。

周玉福全家都是低保户:其母梁应英,83岁,双目失明,双耳已聋,常年需要人护理;其妻梁如之,44岁,精神残疾二级。他虽然住在村中,但户口却是城镇户口,2002年大河乡撤乡并镇之中扩大城镇人口时,政府把当时卧病在床无法正常行走的他变为城镇居民,编撰了一个朱沱某街道的虚拟门牌号作为身份证上的常住地址。之所以强调这个户口的性质,是因重庆近年有个特殊政策,针对城镇人口之中的经济贫困者,若有危房,重建新房时若按政府设计图纸建设,待验收合格后可得大约35000元的补助款。周玉福符合这个资格。

这种房屋,只能修建为一层平房,上面盖瓦。不过老实说,在朱沱镇这个地方,不少村已成规划区,不能随意建房,就是建了的,也得不到房产证——现如今就有相当多无房产证之房存在着。这确实是个矛盾:一方面政府有政府的打算,这个地方如何布局建设、发展腾飞,如何让农民让出土地,推进城镇化,变成宣传片中所说的港口城镇、璀璨明珠;但另一方面是民众更为实际的生存需求,房子要倒必须建房,遭暴雨袭击必须建房,某人要娶媳妇必须建房,总不可能谁都有钱买个新房。再者,那些生活贫困的人,也不是谁都能住进廉租房,真正住进去的,也不一定真正谈得上经济贫困。

像周玉福这样的低保家庭,倘若从一开始就有渠道进住廉租房,那么后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他不是没有向政府提出过这种申请,但总被回绝,即使在已经出了大事以后,他进入廉租房居住的途径仍然没有希望。常人对此的判断,只能这样说,“周玉福没有社会关系,没有体制熟人”。我倒是不完全同意这种带情绪的抨击,就我所知,这个镇被拆迁征地的农民,也仍有许多没有住进廉租房,何况是还没有被拆迁的周玉福一家。僧多粥少,这让廉租房变得格外抢手,如何才能顺利地搞得到一套,对我来说就像个秘密。

土墙倒塌致使工亡工伤

在朱沱与大河的国家二级高速公路之间的笋桥,旁边是香焦林,往下有一处土墙倒塌的遗迹,那便是周玉福的住处。在推墙之前,这是数十年历史的瓦房,处处裂痕,墙脚松软,但逢大雨,不敢入住,随时都有倒塌危险。作为整体当中的一部分,旁边是周玉福的哥哥的瓦房,墙高五米,更有近百年历史,更加脆弱。今年3月1日,镇政府房管所打电话给周玉福,叫他建新房,并给了91平米的一层平房建房图纸,并告之身为低保户、残疾人的他,若按此标准建房,约在10月份前建好,而后验收,验收合格后在12月前可得建房补助24000元,二次再补助11000元,加之自身是残疾人,可再申请民政补助10000元,总计45000元。

正因为有此政策扶持,所以周玉福四处借钱举债,来拉运建筑材料,砖、水泥、钢筋等一一到位,4月28日动工。但5月12日突发重大事故,因在拆土墙过程中,土墙意外倒塌,当场导致一死一伤。周玉福的妻子梁如之精神受到重创,紧急送往永川三教精神病院。在镇政府、村委的协助、调解下,加之死者伤者是周玉福的多年好友(都是平时常聚的基督徒),在赔偿事宜上未给他施加过于巨大的压力。死者只提出了五万元补偿,周玉福已付一万,剩余四万需两年内付清;伤者提出关于医疗费、营养费的补偿,数额未知。这对于当今社会而言,已是奇闻。

这里有一点,是周玉福在向政府求助时没有提的,他担心若提了,可能得罪政府。其实他一开始是没有准备在瓦房老地基“以基换基”来修的,而是另择一处地方,这个地方距离高速公路边有30米,是周玉福跟他的哥哥交换的土地,而此前这地又是他哥哥与他人交换土地而来,不管怎么说,周玉福确实是有这土地使用权的。且不管这公路沿线有无别的房屋修建,周玉福准备召集人手在公路边开工建房,不被镇政府的另一部门(据说是拆迁办)允许,这才不得已把老瓦房推倒,结果没干多久,仅仅一人高的土墙就砸死砸伤各一人。

谁都想说个“如果”。如果周玉福申请廉租房得到批准,就没有这工亡工伤;如果一开始就被允许在新地基建房(亦即如果房管所与拆迁办从头到尾都能意见统一),也没有这工亡工伤。我还想补充一句,那就是如果当时我父亲没有感觉口渴起身去喝矿泉水,他也会像那位被砸死的工友一样,命丧当日。是的,我的父亲叫杨庆华,只是一个打杂的建筑工,他从头到尾经历了事情,也震撼了我对底层脆弱命运的体会。不过仍要公道地说,镇政府、村委会在周玉福遭遇人生绝境的时候,确实调解了矛盾,弱化了纠纷。倘若被砸死砸伤的不是基督徒,而是无宗教信仰之人,完全走向法律裁决,周玉福是会被逼到死路的。

看不过去的是专捏软柿子

待缓过一阵以后,周玉福这一家三口终究是要有房子住的,廉租房又得不到,新房子也远远买不起,总不可能随便在哪里租个房子了此一生。再说,这建筑材料还在,难道要转手卖出去,而后睡马路?为什么如此穷困的家庭要建个一层平房,却不能被特殊对待一点?出这么大的事情之后,为什么不对他宽容一点?说句不该说的,整个朱沱要论违章建筑、违规建筑,还算少吗?周玉福这情形又不是为了骗取拆迁补偿,而确实是实实在在建个实际上只有83平米的平房。镇房管所也去看过周玉福所在的瓦房地带,看到他哥哥的土墙有五米多高,威胁到周玉福在老地基重建新房,也判定老地基确实不能建新房。

那段时间动不动就是大雨袭击,我都不知道周玉福和工人们(包括我父亲)是怎么熬过来的。没人去想这些底层人的痛苦,但我在想。那已被推倒的瓦房旁边,是周玉福的哥哥的两间更破败的房间,墙体摇摇欲坠,我的父亲和别的工友夜间就是在大雨中睡在那里面的。我还记得有一次看天气预报,说当天晚上有暴雨,我还专门打电话叫周玉福无论如何必须安排工人们到别人家中挤挤睡,以防瓦房倒塌。大家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我真恨自己没个百八十万的,不然我父亲何苦还要在危房中入睡当苦力,还差点把命都丢了?

房管所和村委看过新地基现场后,周玉福召集工人好不容易打地基、建主体,但建到三分之二的时候,突然遇到一个棘手问题:镇政府部分相关官员说,在现在的公路边建房,将得不到一分钱的补助,也得不到房产证。解决不了建房补助和房产证的同时,镇政府又无法为周玉福这样身为低保户、残疾人的无收入又无房可住的城镇居民提供廉租房,而是让他自己找个地方租房住。事情究竟是怎么引起的?有一种说法,说是有个村民想讹周玉福3000元钱,周玉福不答应,所以这人就去告官,想给他点颜色瞧瞧。但后来又不了了之。

周玉福确实是穷,性格软弱,遇到事情打不起主意,何况这阻碍是接二连三,屋漏偏逢连绵雨。我最看不过去的,就是欺软怕硬,专捏软柿子,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专门跟这样一个已经倒霉透顶的低保残疾人过不去,非要置他于死地才甘心?我听说政府里终究还是有人没那么冷血,还是鼓励周玉福把房子建起再说,也算是一点安慰。大家想嘛,之前出了命案,还有个工人一直躺在医院,现在好不容易投入了那么多钱建了三分之二,不可能推倒吧?这些工人都是耿直人,没有现在就说付工资的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了帮周玉福把房子早点建起来,他实在太不容易了。

但愿政府能够摆平局面

周玉福真是一劫未平,一劫又起。连日暴雨,竟把还没建好的平房背后的坎子冲倒了,电杆也斜了,倘若倒下来,后果不堪设想。而后电管所的人又跑去警告周玉福,你这个房子上面有电线,这是很危险的,除非得到政府特别批准,否则不许继续建房。那所谓的电线,其实不过是220伏的照明电线,是皮线而已,又不是高压电,何况如今这电杆歪了,完全可以移个地方,非要花钱,也可以商量啊。这真不是一般的刁难。在那种情况下,是没多少人沉得住气的,可能一根稻草都会压死一匹骆驼,但周玉福最后还是扛过去了。他只能用最没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客气、低调、恳求,乃至哀求。

为了建房,从材料到人工,周玉福四处借钱举债,总共投入了八万元左右。仅仅为了能够有个安身之处,一死一伤的惨剧,接二连三的打击,然后走到现在的不得已向政府求助之路。他并没有说要让政府帮他垫付所有的费用,而是重新回到一开始的那个应得的权利,那就是作为低保、残疾的贫困城镇居民,他已经按照比规定图纸还要小的面积和同等的样式来修建了平房,他理应得到三万五的建房补助。如果残联或民政再考虑他更特殊的遭遇,可否再多给予一万?这也不是不可考虑的。再者,他的老地基砸死了人,不能建房,唯有在新地基建设,能不能依据他极其特殊的情况,承认其平房在规划区内建房的合法性,而后签发房产证给他?

关于房产证这个问题,有朋友对我说,这其实不重要,现在新修建的没有房产证的楼房比比皆是,到时征地拆迁的时候不可能分文不赔吧?任凭你城镇化的口号提得多高、喊得多亮,要让农民让出土地与房屋,绝不是强制性的,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那都是房屋的事实存在。也有朋友说,像周玉福这种情况,就算政府不承认他建的平房的合法性,也必须承认他老地基的合法性,应该专门派人去拉皮尺,确认老地基的面积,以便今后在拆迁时给予补偿,让他心里有个底。不管不问,推皮球,虚与委蛇,不是办法。

周玉福在向政府求助时,说了这样两点,“我个人及家庭生存尚且十分困难,我认为自己的条件不但符合建房补助,而且5月 12日所遇到的大灾难,远远超过了本人的承受能力,能否以45000元的补助标准来解决我欠债累累的燃眉之急”,“我是因危房不可住人而不得不建房,理应得到房产证”。有深意的还有另一句话,“可否直接面向我及我的家庭来解决此事,而不增加中间环节”。听说最近民政、城建部门已经到周玉福家和镇政府了解情况,目前我还没看到任何实质进展,政府能不能把这个局面摆平,我会持续监督。真不希望凡事都是你推动一下政府才动,不推就不动。

在弱者面前,但愿政府能更主动些,更将心比心。别的,我就不说了。

文章来源:《民主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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