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书】《血纪》下集(80)

【新唐人2012年1月17日讯】【编者的话】血纪》记述了大陆一名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孔令平先生,被打成右派而下放四川西部甘洛农场,在劳改农村二十年的血泪历程。《血纪》一书完全可以与前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相比。小说《古拉格群岛》反映了苏联人民在斯大林统治下的血腥恐怖让人触目惊心,而《血纪》则完全是以孔令平先生的苦难经历为主线。这条主线也是毛泽东祸国殃民的编年史,更是陈力、张锡锟、刘顺森等先烈的英雄史诗。书中人物众多,文笔朴素,使中共监狱的惨无人道和烈士的壮怀激烈跃然纸上。

孔令平先生在本书前言中说:“当这本书有幸与你相逢时,让我们珍惜这种来之不易的相识,为融化中国专制主义,建立中华民主而共同增加一把火。”下面请看长篇纪实连载《血纪》。

第十章:退休后的打工

第四节:在劲隆公司

我将要投奔的是属于大渡口区大堰工业园区里的劲龙公司,它属于三大摩帮之一的隆兴公司。据这家公司的总经理谭总介绍,这几年重庆摩帮从发达国家那里引进了三轮、四轮,以及用于水上、雪地、沙滩等等道路的专用车。

他告诉我隆兴公司准备成立一个特种摩托车辆厂,在听到我的经历后,他欣然的接纳了我。

谭总大约三十多岁,他说他在万虎摩托车厂当了八年的销售经理,对于摩托新产品的开发,有浓厚的兴趣。但因为他原本是学会计的,所以对机动车是外行。在我来前,他已从摩配厂家那里听到了我的情况,表示欢迎我来他的公司做技术指导,他的谦虚使我从树了信心。

第一天去,我就在他的陪同下参观了刚刚铺设的生产线,如果说经营得好,特种摩托车,有很可观的前途。

这一天返回南坪我原来租用房时,已是晚上七点钟了。没想到,在我住宿地门口的马路边,碰到了马老板。他见到我,满脸堆笑说,为了等我,他已在这里恭候多时了,问我上那里去了,怎么手机一直关着?

我告诉他我已在劲隆公司应聘,过几天我就要搬过去了。他连忙劝阻我说:“过去一段时间大家都忙于产品开发,外销的任务使我们彼此没有交换意见的时间,对于一些误解也没有及时疏通,相互产生的不愉快希望不要往心里去,我们已合作多年,彼此都十分了解,何苦为口角而离开?”

我心里暗想,如果没有试车对“城市猫”来了一个大揭丑,暴露出它的致命失误,使他清醒,他会对我主动疏通么?
我告诉他,我虽是一个打工仔,但知道为人诚信。我既然已答应了谭总,岂有失信于人的道理?何况那陈大发对我已下过多次逐客令,我岂有再回去的道理?

他明白已经无法挽回了,说了声“如果你在隆兴工作不如意,我仍然张开双手欢迎你归来。”唉!有他这么一番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到劲龙公司第一天上班,我就被安排在开发部里。技术部里的工作人员小陈和小曾向我介绍了公司的情况,他们拿出一大叠香港著名影星,在公司成立庆典上与公司要员们的合影照片,在这些精制印刷的广告中,最显眼的是本公司特聘的“形像大使”成龙。

这几年,重庆的商业广告已为各行各业采用,重庆的摩帮为了销售战略的需要,用重金聘用一些名演员来作自己的代言人,李连杰,周杰伦,成龙等等巨幅照片布满了马路两旁。

至于摩托车的技术和质量究竟如何,是无法从广告上知道的。

小陈和小曾打开了靠墙的档案拒,里面除了存放着劲龙牌两轮车的企业标准以及原总工程师留下四轮车装配示意图外,连三轮车的装配图和部件图都没有一张,更不要说有关特种车辆的技术资料。

小陈说:它们全都储存在开发部的三台计算机里。

但是,我请他们打开计算机,看看里面究竟存放了哪些资料,小陈却说:“你不要拿正规的工程设计去要求摩帮,计算是没有的,它们有时连参考的价值都没有。一个车的车架就只要尺寸就够了,至于讲新品开发,只能按要求选择现存的类似结构就可以了。”这大致就是摩帮们共同的技术状态。

两个年轻人向我介绍了公司的人际关系,他们说公司成立还不到半年,各部的部长都是新到位的应聘者,宗派关系还有没形成,本公司工作作风还算正派。这使我感到很高兴,以为可以放手干点事。

于是,进入公司第一天,我就草拟了准备开发特种车的工作计划。

按照谭总的工作安排,我们在装配车间的楼上,开辟了一个足有五百平方米的样车试验基地,样车在计算机上经过绘制结构图,便可绘制车架图。

利用这个便利条件,三台全新的三轮车底架图,仅花了一个多月时间,便绘制出来,它们陆续在试制场里诞生了。
下一步就是对样车进行可靠性的行驶试验,只有经过长途试车,才可以验证我们所作初步设计的可靠性。也才可以验证整车的动力、动力传递和结构是否合理,找出需要改进的地方。

然而试车的牌照却一直迟迟地没有拿下来,由我起草并经过谭总批准的试车申请报告,一直押在公司的经理办公桌下。

公司的头目说什么“摩托车”试什么车?这一笔费用该由谁来开支?他们根本不同意自己进行有创意的车体结构设计。

他们问道:自己设计的车身,用户能接受么?市场能接受吗?我们是靠自己的钱来办厂,而且又是小厂,开发后能否打开市场?即使一举成功,大家争着去学,你的新车说不定还没有卖出,别人已经仿制成功了。这笔试制费岂不是替人家付了吗?

谭总在公司决策人面前被问得哑口无言,试车工作由此受阻。

为了纠正谭总的开发计划,隆兴公司派了一个姓罗的人来担任总工程师,干脆取消了我领导的技术开发室。

这姓罗的积极主张“捡别人现存的东西做。”这是摩帮们对新品开发的原则!!这种时侯我只好采取回避,独自一人在开发室里闷坐。

停在开发室里经过两个月辛苦开发的十几种款式新颖样车,被全部封存,!公司的管理机构却像肿瘤一样长大。这个总共六十名成员的小公司,就有一半以上的科室管理人员。

总经理以下有六个科室,分设五个部,最大的销售服务部就占员十五人,几乎是全体员工的1/4,物流部的采购人员就有五个,还有库房管理人员五个,这样的公司恢复了国有企业的所有弊端。

谭总为了推行部长责任制,排解天天都发生的扯皮现象,不得不每天召开生产协调会,然而,扯皮的生产协调会,除了拖住谭总的全部精力,并不能推动工作的按时完成。

这与我很熟悉的李友时代的农汽厂几乎一样,生产协调会上到会的部长们各说各的理由,然后毫无结果的散会。可是亏损却像鬼魂一样的附在这个新成立的公司身上。

我曾建议谭总少开会多调查,多调整不协调的部门,可是他说这是公司选择的日本管理方法,谁也无法违背公司的管理思路。

贫穷百姓在中共致富诱惑下,重庆的三轮摩帮在其开始兴起时,是由许多彼此独立的家庭手工业组成。这些向大公司采购发动机和配件,借用大公司的牌名,一哄而上的,分散在重庆九区十三县的街道小巷中的私营小“作坊”,从来没有正规的设计。

这些质量低劣的三轮车,从四面八方涌入市场。小业主说如此总比失业好,正是靠着廉价的优势,满足了视生命很贱的城市贫民和农村苦力的营运需求。

这些带着结构和材料的先天缺陷,使三轮车不断发生翻车、车架断裂、制动失灵、方向失控的致命事故,危害穷苦下层百姓的生命。

中国的车辆管理部门想通过国际上推行的3C认证,来消除或减缓这些层出不穷的人身伤害,扼制粗制滥造所带来的交通隐患。但是中共各级官僚的腐败,使3C认证机关把这种神圣的使命变成金钱的交易。

小作坊找到大企业,大企业出钱买认证,小作坊出钱买合格证,最后还不是维持老样子。隆兴公司也同相当规模的大摩帮一样,决不会把3C认证的过程当成认真提高产品质量的企机。

在上级部门发出通知以后,一面向政府机关交钱,买过关的认证书,一面指示下属子公司对过了关的3C材料依葫芦画样照抄,伪造标准中规定的检测数据,便成了公司获取3C认证的方法。

谭总知道,我在专用汽车制造厂负责质量工作,所以把认证工作交给了我。我虽不愿做这种花钱作假的事,也只能随大流。

坐在办公室里抄袭其它单位弄来的文件,填写假数据,亲眼看到公司把几十万块钱拱手送给市的认证中心。承接这种抄袭的文牍工作,整整忙了三个月。

没有多久,这个刚刚成立才十个月的企业,就处在内无新品可生产,外无过硬产品开拓销路。在隆兴公司高层管理层的干预下,已严重出现亏损。

到了2003年7月份,隆兴公司的财务总监,拿着一张劲龙公司十个月来总计亏损百万元的通知转给了谭总,接着由隆兴公司派出了一个审计工作组,进驻劲龙公司本部,把谭总推到被审计位置上去,他不得不引咎辞职。

我也被当成亏损的一般成员一齐下课,离开了这家公司。

早已等候我的老马,听说劲龙公司的人事变动,当即打电话给我,表示欢迎我重新回到宗申公司。他们那时已从南坪全部迁到大堰工业园区,就在劲龙公司的附近。从劲龙公司出来,我准备去老马那里看一下现场。

刚出门就被老马碰上,他说今天凑巧,杨总、陈总都在办公室,我们正缺3C认证的负责人,这一次你就不要推诿了。

我只好同他一起到了宗申现场,试制的场地摆满了各种新型的摩托车,尤其已投入了孟加拉国国所需的“城市猫”的成形手工模具。相比起来我的起步比他们早,可惜被开发不如抄袭的思想占了主位,劲龙公司在后期没有投入,所以这里反而先行了一步。

我们一边参观,一边听老马介绍,宗申现在新品开发的工作全由老马负责,大概因为擅自作主,使第一批的样车完全失败,陈大发已完全不干预开发工作,老杨也只负责外销,不像原来那样,多头变成了无头。

我心中有一些动摇,加上我已经脱离了劲龙,所以对老马的诚意不得不加以考虑,必竟我们是多年合作了。

我们走上了办公楼上,果然老杨和陈大发都在那里,他们见我到来,都起身相迎,陈大发第一句话便向我作了道歉,这种诚意不可以随意傲对。

私营企业用人没有那么多手续,没有那么多弯子,灵活调整的优点,是官僚气味实足的国营企业所无法企比的。原因很简单正如陈大发所说:“我们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掏的腰包!”

赚的钱和亏的钱全要落在老板肩上,是他们历精图治的原因。纵然有主观盲目,不讲科学,但吃了亏后便及时改正也是可取的。想到这些,我当即便答应暂时留下来试一试。

第五节:脑出血•打工的终止

“城市猫”开发的失败,客观上促进陈大发的反思。对他来说,最深刻的教训是没有认识到技术不是简单抄袭可以得到。好在他本人也读过几天大学,明白设计和计算是一个产品必不可少的。

其实,私人老板个个都是人精,趁我与谭总因劲隆公司大换班的机遇,便招我重回宗申,本来就是老马一直关注的事。

然而,正当我准备重新搬回来时,一件我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它使我不得不结束我的打工生涯,进入了人生最后的晚年。

我在劲隆短期的聘用,是住在谭总原来的办公室里,这是一间只有一扇窗子的口袋屋,时值八月盛夏,我住的屋子十分闷热。

当时我从旧货市场买回一台旧的窗式空调,旧空调风力太小,白天已很累,晚上开足空调也只有一束解不了热的风。

8月4日因为太热,我睡在躺椅上。迷糊中渐入梦乡,没想到躺椅突然倾翻,我随着躺椅跌倒地上,头先着地。顿时天崩地裂,脑袋炸裂般的疼痛。

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来,抚头呻吟。打开电灯,稳了一刻,头痛并不见减轻,但心里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十分清楚,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我跌到了致命地方?”想到《血纪》还没有整理,也没列印,今生最起码的工作还没完成。回忆我一生曾经多少风雨和磨难,岂能就此结束?

忍痛从地上爬上床,看看手表,时间正凌晨两点,心中想,只有等到天亮再打主意。

我来劲隆后,刚刚在弹子石一家电力配套厂分配了工作的王玲,曾到劲隆来找过我,想到劲隆来。在我的介绍下,谭总接纳了她,在我所在技术室里担任技术员工作,那时她已结婚两年。我既碰到了眼下这种事,举目无亲的我,只好依靠她了。主意打定,静静等着天亮后,用电话通知她再作定夺。

迷迷糊糊中,感觉头痛减缓了,不知什么时候,廊沿的扶梯口有了脚步声。窗上已惭惭眨出白光,劲隆公司的工人们正陆续起床下楼洗漱。

我用手机给王玲挂了一个电话,告诉了她昨夜我跌跤的事,请她上班进办公室前,务必到我这里来一趟。

九点钟不到,王玲来了,我马上嘱她去药店,为我买回两盒“脑心通”。中午,她买回药来并告诉我,药房的人问起我的情况,关照她说:“像这种年龄,头部跌伤,切不可大意,最好能马上去医院检查一下。我服药以后,感到头痛已经减轻,并没发生呕吐,说不定就是普通跌了一跤,我命大不碍事。

反正今天还没有去宗申报到,我可以好好休息一天,看情况如何!

第二天,头痛减轻了,起床时除有些恍惚,还能行动。于是我并没有告诉老马我跌跤的事,照常去宗申车间上班,为现场解决了一个三轮车制动管路的铺设,下午回办公室着手三C认证标准的起草工作。

如此坚持了半个月,我的头部伤势一天天严重起来,吃药并不见效,白天头痛加剧,晚上睡不着觉,尤其是走路双脚不听使唤,一向以硬汉自居的我,终于感到无法再硬撑下去了。

八月二十一日,我向宗申公司告了假,独自一人踉踉跄跄走到公路上,摇摇晃晃的爬上了过路的公共汽车,到袁家岗的重庆医学院第二门诊的脑外科就诊。

在那里,一位才从北京医学院毕业的脑外科医生,在测了我的血压,翻看我的瞳孔后,嘱我赶快去CT室照片,他说我的病情已相当严重,延误治疗我的生命都会危险。

CT照下来确诊我是硬膜血肿,我的后脑勺里微血管破裂,后脑勺下部已经积存着大量的淤血,必需马上做开颅手术清除淤血。

我在门诊里接通了王琳的电话,请她赶快到重医来。

下午五点钟,王琳为我办了住院手续,医生将王玲留下来守护着我。晚上七点钟,我被送进了开颅手术室,这种手术有生命危险,进行手术前,一定要我的家人在手术通知书上签字。

但此时,我到哪里去找我的家人来签字啊?我已离婚四年,唯一的孩子远在成都,这时候,我才感到我行为的冒失,痛感到离婚以后独自流浪在外无依无靠的狼狈。果真我就此一命呜呼,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签字总算由王琳代笔了。

在无影灯下我渐渐地麻木过去,只恍惚地感到手术台周围,几个穿白衣服的护士来回忙碌着,耳边响着手术刀打开颅骨时撕碎头盖骨的声音。

忽然我看到王琳还呆呆的站在我的病床前踌躇,她说:“医生不准我离开,要么有人在这里守着你。所以从现在开始,得请一个看护,我要回公司上班。”看看时间已是下晚一点钟了,原来她一直守护着我没有离开。

一个临近病床上的男看护走过来说:“每天只要给我二十五元看护费,病人就交给我吧!”我才想到王琳明天还要上班!于是摧她赶快回公司。

一连两天,我彻夜不能入睡,头部开刀的地方像一把刀在伤口上不停的扎,我摸摸我的被子,分明感觉到那粗糙的棉布。

见我开刀后效果很差,医生复查的结果证明第一次开刀,淤血并没取净,而且原来破裂的血管也没扎好,他们决定还要开笫二刀。

我嘱看护接通了范萍的电话,请她无论如何赶紧到医院来一趟。

那一夜可是最痛的一夜,我感到我的灵魂已经超离了肉体,从病床上飘了起来,我想我已经死去,人死后,灵魂便从肉体上出窍,在空中自由游荡。

迷糊中我在空中寻觅着我的母亲,母亲始终没见着,倒是蔡家场那池塘边的老宅见到了爱萍,她还是像当年的少女那样迎接了我,我握住她的手说我自由了。可以牵着你穿过山坳河湾去寻找那属于自己的家了………

接到我打的电话,中午范萍带着她的侄女和同事五六个人站在我的床前,并在我开笫二次手术的申请书上签了字。

我再次回到了无影灯下,又一阵风吹来,将我飘起的灵魂又沉沉地掼到尘埃,我听见我躺的担架护理车车轮滚动的响声。

晚上,当麻药解除以后,我的头部像炸裂般的疼痛,像一把尖刀截着我的伤口,一下!一下!耳边隐约响起爱萍的哭声。

我安慰她说:“别哭、别哭”人的灵魂是不会死的。人死只不过是灵魂从原来的躯壳上超脱开来,依附到另一个躯壳上,所以只要你记住我的灵魂,我们可以在另外的地方重新相聚,那地方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来生吧,只是来生千万不要重演今生的悲剧。

好久好久,我又从新回到了那四壁白墙的病房里。

我明白,我还活着,身旁己没有亲人,范萍她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了,剩下的依然是那陌生的男看护。

此时此刻,我最需要的是亲人的安慰啊,但是能给我安慰,抚平我创痛的人在哪里啊?头痛加剧,眼前除了天花板便是白色的墙,我只好在心里数着数,一、二、三……打发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第四天,手机的振铃响过以后,电话里传来馨儿的喊声:“爸爸你怎么啦,王琳姐才打电话告诉我你跌成脑出血了,我这就请假从成都赶回来看你……”

儿子带哭的喊声使我暗自流泪,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孩子生长年代对生活的追求,与我们这一代相隔太远,他没有按我的希望成才,却被社会夺了过去。

小小年纪就离开家,独自在外闯荡,我对他缺乏理解和耐心,几乎对他失去了信心……此刻我为我没有尽人父之责而倍感痛心。

苍天保佑,现在,在我孤伶伶的一个人与死神较量的时候,在我最需要亲人关心的时刻,孩子终于要来到我的身边了,我枯瘦的脸颊上淌下了热泪。

高效的消炎药物和疼痛的伤口日夜折磨我,使我一点胃口也没有。整整一个星期我不想进食,只能靠喝水度日,但是体温和心脏证明我的身体能够抗过这场死劫,从新活过来。

第六天,我的孩子终于来到我的床前,他给我带来了苏打饼干,还带来在医学院工作的小陈,他们忙碌的查我的病历和服用的药物,俨然像医生,好像在检查给我的治疗方法是否正确?

吃饭时,他用匙子喂我,问我好不好吃?我看着我的孩子想到他儿时,我驼着他去上学,一边教儿诗的情景。从两岁开始到十岁的绘画作品至今还保留在书柜里,等我康复后一定从新把它们整理出来交给他。

第七天,刘启建终于来了,她一来就声明说是孩子叫她来的。她那人格的尊严,是无可厚非的,如果不是法院的判决,她到了最后都表示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现在既然已经离婚了,她就不能主动看我了。

回想起来,在我们结婚的十八年中,我一直没有爱过她,活了一辈子也没人关爱,她也够苦的。天哪!“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我千丝缕,天涯地角有情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我是生错了时代,建错了家哪!

我在动手术后的第九天,第一次从病床上站起来,在看护人员的帮助下走出病房,穿穿跌跌的走出病房,那天是阴天,我的语言功能还没有恢复,我多希望有人能同我谈心啊!我记不得有多久没同人交谈过了,当我在医院的花园里慢慢在陪伴人的掺扶下散步,我多么希望有人同我讲话。

下午,我的中学同学申德荣来了,他与我中学同班,从初一到高中毕业。我平反回北碚,常和他相聚。

后来他退休不久遁入佛门,从此笃研佛经,我们经常在一起谈论世间的善根恶果,与风轮法师一样,他以人间因果报应为依据,劝我皈依佛门。

这一次他听说我跌成脑出血,来看我时,专门给我带来了神龛上供佛的水果,和一盒颂念阿弥陀佛的磁带。教我跟着磁带上放出的音乐,每天颂念百遍,自会心里平顺,伤势也会在菩萨的保佑下很快康复。

其实我本来笃信因果报应。若非杂念无法排除,而信守了随缘自生的安排,还在凡间徘徊留恋,饱受人间的苦难,也许我已随他出家了。

他坐在我的床边开导我说:“人生无常,你要切记,就比方说,你突然跌了一跤,肯定是有缘因的,那一刻改变了你的一生,这就是无常。无常不定因欲而烦恼。”

跌跤那天正是我的生日,难道这是佛的警示?他继续说:“我劝你抓住这个机会,从此信佛,免去了六道轮回,再不受人间轮回之苦,岂不善哉!”跟着老同学出家山林,在心理上寻找依托,但又怕晚年孓然一身,怕我烈烈一生就此消影山野。左右思来,不得其果!我与皈依佛门失之交臂。

自从申德荣来过以后,我循他教导,每天放颂他给我的磁带,从此以后,我的病床前一早一晚,都会响起悠扬的阿弥托佛颂唱。就如他的说法,我果然一跤瞬间就改变了我此生的道路。人是多么脆弱,就跌了这么一跤,便永远结束整整七年的打工生涯。

以后,在我病体恢复期间,我的心静下来,成天很少出户,整理我一生的回忆录,最后,完成了《血纪》的长篇整理和列印,我决心用自己亲身经历来记录这段中共所创下的历史。

从此,早晚在佛的面前焚香、悔过,虽然我心与潘老相仿,时时还有杂念缠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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