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凱:為政第二(下)

【新唐人2012年10月18日訊】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魯哀公,名將,魯國第二十六任君主,在位27年,根據謚法恭仁短折叫做哀。當時民眾肯定不服從哀公,所以哀公才有此一問。專制統治者總是希望民眾能夠老老實實不犯上作亂,永葆自己的統治地位。孔子跟哀公說,舉賢任能則民眾服從你,親近小人則民眾不服從你。孔子是想要哀公為民眾謀福祉,順應民意。可是哀公能聽從孔子這一套嗎?戰火紛飛的春秋時代,統治地位朝不保夕,如果不能富國強兵隨時都會被人消滅,所以統治者急需迅速增強軍力的方法。孔子心目中的直人當然是心存仁義遵守禮法的,這樣的人能讓諸侯在軍備競賽中立於不敗之地嗎?在殺人如麻的社會誰還會吃仁義道德這一套?此時的諸侯最需要的是軍事強人,否則難以自保。

在現代民主社會,民眾的力量日益強大,政府不能做到「舉直錯諸枉」就會迅速倒臺,這就是選票的威力。夏商周三代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統治幾百年,秦朝以後最差也能統治近百年,這在現代民主社會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所以,在專制體制下做到「舉直錯諸枉」是極其不容易的,因為「舉枉錯諸直」民眾也不能把統治者怎樣。民主制度本身就有一套非常好的人才晋升體系,各種人才都能有其用武之地,能真正實現「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因為民眾社會資源分配相對平均,幾乎每個人都有實現自我價值的可能性。專制社會則不然,資源大量集中在某一個人或者集團之中,而且從中央到地方層層減少,就像一個抽水泵從下往上抽取資源。越是下層民眾越是受到榨取,根本就沒有機會實現自我價值。人才的選拔只能看上層臉色,而上層本身就擁有很複雜的關係網絡,哪還輪得到圈外人士。實現「舉直錯諸枉」的最好辦法就是建立一個自由、公平、正義、平等的社會制度,不要再把希望寄託在英明的「君主」身上,也不用被所謂的伯樂發現。千里馬被繫縛在馬廄當中當然需要伯樂來發現它肯定它,但是如果千里馬能夠自由馳騁還需要伯樂嗎?想跑多遠跑多遠,想去哪裡去哪裡。懷才不遇這種情況只能發生在專制社會,在民主社會懷才根本就不必要知遇,即便服務於公司或者政府也談不上誰對誰有知遇之恩。個人和團體之間都是自由平等的,個人為團體創造價值團體為個人支付薪資,平等交換互不虧欠。雙方和則兩聚不和則散,沒有任何主宰與被主宰的關係。

孔子在這裡實際提出了國家的強盛根本靠人才,善待人才令其有用武之地才是根本的國策。可是在專制體制下缺乏良好的人才培養、選拔制度,只能使歷史不斷輪回往復,「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季康子,季孫肥,魯國大夫,根據謚法安樂撫民叫做康。孔子一項主張想要民眾怎樣,統治者自己就得先做出表率。在這裡告訴季康子,面對民眾莊嚴則民眾敬愛你,自己孝順慈愛則民眾忠誠,選拔賢能教導稍差的人則民眾勸勉。

我們現代民主時期對執政者的道德要求更加有力、有效果,在孔子那個年代他所提出的那些要求基本上都實現不了,在以後的幾千年也同樣無法實現,原因很簡短,獨裁專制體制在作怪。民主制度下的執政者不符合民眾的道德要求就會失去選票,執政者因此不敢胡作非為。但是我們現代對執政者的道德要求跟古代會有所不同,比如孔子認為執政者面對民眾時要莊嚴,但是用我們現代人的眼光來看莊嚴只不過是執政者的個人風格,跟他的執政能力沒有關係,這一點在我們現代根本就不成問題。爲什麽古代的專制獨裁者希望民眾敬愛自己呢?家天下的社會統治者把民眾看做自己的兒女,自己就是大家長,是民眾的主宰,再加上儒家提倡孝道,統治者當然希望子女敬愛自己了。我們縱觀歷史,沒有哪個皇帝道德上是合格的,但是他們還要民眾敬愛自己,怎麼辦呢?唯一的辦法就是造神,皇帝把自己打造成一位全知全能的人,宣稱自己是老天的兒子,是龍種,讓民眾崇拜不已。

孝慈本來是私人感情,但是孔子把它看做讓百姓忠誠的方法。這也反映了家天下的社會公私不分,天下的公就是統治者的私,統治者的私不是天下的公,反正不管怎麼說一切都屬於統治者。在我們現代不是說執政者不要孝慈了,而是說我們公民不能用這種私人的感情去要求執政者。在古代如此要求統治者可是事實上幾乎沒有能夠做到的,在民主的時代我們不必要求執政者可是執政者也都能做到。在現代,執政者的私人生活我們還是要嚴格要求的,因為這涉及到公權力,政府官員很有可能以權謀私,我們要求政府官員要公私分明。

政府選用賢能自然是好事,可是在專制制度下好事也會變壞事,凡是政府標榜什麽大家就趨之若鶩地追趕什麽,久而久之就會出現虛偽狡詐。在多元化的現代政府根本不需要標榜什麽東西,而且也標榜不起來了。思想大一統是違背歷史發展潮流和普遍真理的,評判人物的標準是多元的,人的生活方式是多元的,人的思想行為是多元的。政府再去標榜一個什麽東西豈不是螳臂當車?著實令人可笑。政府標榜一個東西無非是想讓民眾歸順自己,但是民主化的今天則剛好相反,政府應該歸順民眾。也就是說不是讓民眾「忠以勸」,而是讓政府「忠以勸」。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

我們已經說過很多次,孝悌本應該是個人感情,但是儒家把它跟政治融合到了一起。這也反映出孝悌在當時並不流行,像孔子這樣的學者希望通過政治來推行之。另外孝悌是一種道德是一種文化,孔子致力於文化道德的建設還有另一層意義,就是以道德文化來影響政治。
道德文化是可以影響政府決策的,而且也可以限制政府權力,但這病並不是絕對的,其中的關鍵是道德文化要能夠自由開展,其發展方向應該由學術來掌握。學術文化是知識份子影響政府限制權力的唯一工具,也是保障人權的重要手段。當時孔子說「「《書》云:『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恐怕也是很無奈的,因為當時的知識份子出路基本只有一條,那就是做官,但是又沒有哪個諸侯國肯重用孔子,好在孔子還能夠興辦私學藉以為生。我們現代的知識份子完全可以沒有孔子的那份無奈,多元的社會完全可以不去做官,自己專心搞學術恐怕要比做官還好一些呢。

學術文化能夠大發展進而影響政府決策限制權力還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言論自由。人的嘴天生就有兩個功能,一個是吃喝,一個是言論。吃喝維持人的生理,言論維持人的精神,而人又是生理和精神的和合體,缺一則不能存活。由此可知扼殺人的言論跟殺害人的身體是同樣有罪的,是違反人類天性的,是對人權公然地踐踏。把知識份子賴以為生的言論扼殺掉還談什麽影響政府決策限制政治權力,品德高潔者只好孤守終生,卑鄙下流者就去充當政治走狗,這兩者都有其無奈之處,但是也都有其錯誤之處。沒有言論自由就要去爭取之,絕對不能姑息養奸更不能助紂為虐。知識份子要以寬廣的慈悲和巨大的勇氣來懲惡揚善,這是本分工作,不做就是失職。在專制時代,孔子都能夠跟諸侯分庭抗禮,在民主時代,知識份子難道還要畏縮不前甚至點頭哈腰嗎?

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

這句話還是在強調信的重要性,茲不贅言。

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孔子在此強調文化和政權的傳承性,並且希望後世能夠繼承周禮,亦不贅言。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

鬼在儒家文化中並沒有神奇或者不可捉摸之處,其含義就是人死為鬼,孔子也不承認人死後還有一個不滅的靈魂存在。春秋時代祭祀的風氣應該十分濃厚,人們普遍認為祭祀死去的人對活著的人有福音。孔子站在文化傳承的立場認為可以祭祀自己家死去的人(也就是自己家的祖先),而不能祭祀其他的鬼,不然就是諂媚迷信。孔子倡導見義勇為,那義又是什麽呢?義是社會大義,是社會的公平、正義,我們每一個人都有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責任,否則就是怯懦。如果公然否定公平、正義就是居心叵測,一般獨夫都會這樣做。孔子在此提出不諂媚而要有勇氣,這是每一個君子都應具備的品質。

何謂普世價值?其必能超越時空,無遠弗屆!當今世界之種種思想、文化皆濫觴於所謂軸心時代,其時各地域之思想家、哲學家抑或宗教家之偉大創見不無諸多共通之處,而諸如此類之共通思想至今仍被世界文明人士所認可,並且大加讚揚。何以這些思想能超越時空?其必符合天地人類之真相。如今尚有諸多地區和民族拒絕普世價值,其理由無不出普世價值乃西方文化之所強加,本地區本民族具有不可逾越之特殊性。持有此種想法之人士無不視普世價值為洪水猛獸,爲了阻遏此「深重災難」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試問,在打壓普世價值之時已經凸顯出你們的特殊性了吧?如果以殘酷暴力視生命如草芥為自我之特殊性,竊以為此種特殊性可休矣!遍觀世界,凡是拒絕普世價值之地區無不「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慘狀隨處可見;其民眾受教育程度普遍底下,文明修養令人堪憂;其政府無不獨裁專制,腐敗無能。我們中國是接受還是拒絕普世價值?如果普世價值誠如獨夫所言乃西方文化所強加,我們尚且有拒絕之藉口,但如果我們中國古聖先賢亦提出過相同之思想又該如何?

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無為於政治層面實乃民主,每一個公民皆能做得自我之主、每一片地域皆能做得自我之主,如此何須集權之中央政府忙忙碌碌操勞過度?權力愈加分散政府愈能無為,公民社會愈發達、民間社團愈豐富政府愈能無為,官員愈奉公守法政府愈能無為。無為之根本在於強權不干預弱勢,外行不領導內行,給予弱勢和內行充分的自由任其積極發展。廣觀天地萬物,除卻人類皆成無為之狀態,天體互不干涉自由運行,春夏秋冬互不阻撓循環更迭,奈何只有人類時時刻刻想要主宰他人他物。宇宙絕無中心、絕無主宰,人類社會亦應如此!

欲想讓民眾信任並非靠思想灌輸、強制教育、誇張宣傳,甚至歪曲欺騙,必須有實際利益民眾之善舉。強制民眾學習本宗之思想,以所標榜之理論為絕對真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當今民主選舉亦有矇騙民眾之惡行,但相較獨夫之專制實為人類文明可讃之進步。民主制度允許多元言論,民眾於此思想激蕩之下能學會辨別是非善惡,政黨或政府想要訥於行而敏於言也絕非易事,欺誆蒙昧之事亦會隨民智大開而消亡。

政黨或政府應為輔助民眾生活之團體,絕非民眾之主宰,為民生事業做出成績實乃分內之事,並無可矜誇之處。如若一味誇讚炫耀自己之功勞那功勞遲早會不翼而飛,如若沒有功勞而虛假誇讚那此政黨或政府恐怕會提早解體。公權力乃民眾所賦予,掌握公權力者必須兢兢業業為民眾謀福祉,哪還有時間去邀功請賞?

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心不亂。

天下之爭端混亂皆因資源分配不均,孔子亦有言「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有失公平正義則必使社會產生爭、盜、心亂。所謂尚賢,無非獨夫制定一套人才標準,使天性不同之人皆以符合此套標準為榮,於是民眾便趨之若鶩爭搶符合標準之認可,被獨夫認可後方成為賢達。剩下不符合標準之非賢達者為之奈何?弱者鬱鬱寡歡,強者自立為王。自立為王者必然要取獨夫之統治地位而代之,成為新興獨夫,之後以自己之意願再制定一套新標準,再使民眾趨之若鶩爭搶符合此新標準,如此循環往復無有窮盡。只有實現自由民主才能實現「不尚賢,使民不爭」,因為自由民主之社會並無統一之標準,大家各賢其賢,豈不安寧?

專制獨裁下之獨夫壟斷稀缺資源,是以產生所謂難得之貨。譬如國家之自然資源、受教育之機會、工作之機會本應國民共同所有,而獨夫卻以種種手段(譬如政治制度、經濟制度)據為己有,破壞公平正義。民眾如欲分一杯羹獨夫便稱之為盜,譬如民營經濟與國有經濟之爭,國立大學和私利大學之爭,考取公務員之爭等等。如果權力資源和財富資源能夠公平合理分配,那麼何來盜賊?不合理之分配實際上使得獨夫成了真正的盜賊,盜取了全體國民之生存所需,可是由於獨夫佔有優勢地位,故而可以任意判定誰為盜賊,當然除了自己。

獨夫佔有稀缺資源之後則需要僕人為其打理家務,還需要打手為其維護統治地位,防止肥水流入他人之田。其招募人才之方法不外乎從大寶庫中拿出一些散碎銀兩,以此作為誘餌,使民眾心生狂亂,爭先恐後為其舐痔。有時民眾亦屬無奈,貧病交加之際也只好上鉤了。有獨裁專制就不會有公平正義,失去公平正義則失去社會和諧,沒有社會和諧則民眾生活絕不能安穩。

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

天地何以能夠長久?以其不為自己而生。天地滋養萬物,無所偏頗,對萬物無所不給無所不予,而繁茂之萬物最終又回歸天地。作為公權力之擁有者必須如天地一般大公無私,為民生而效勞終身,如此才能長久執政。執政者必須以民眾之福祉為優先為第一,如此才是合格之政黨或政府。政黨或政府愈是為民生付出則民眾愈是愛戴,最終也能成就政黨或政府自身之利益。不過,全心為民眾之政黨或政府可遇而不可求,民主選舉所產生之政府可能性最大,以其不得不想方設法令民眾滿意,否則上臺執政之機會就會減小。相反,獨裁政府視民眾為草芥,怎會顧忌民眾冷暖死活?獨裁者之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成其私,但我奉勸獨裁諸君,不可小看民眾之智慧,當諸位獨裁者太過火之時也會露出馬腳而被民眾識破,此時只能落得身敗名裂。非以其有私耶?故不能成其私。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公權力之擁有者已屬強勢群體,而且其權力來源於民眾,你還有何理由與民爭利?一個合格的政黨或政府應凡是與民眾利益相衝突者絕不爭取,民眾所不愿為之者絕不放下。諸多高盈利行業政府應讓利於民,而不能盈利之行業政府應義不容辭,比如公益事業。公共建設往往不能帶來大規模及時效益,政府就要以稅收來彌補民間投入之不足。民眾賦予政府公權力,就是希望政府去做民間不願做、不能做之事業,如此才是為政之正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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