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懦弱是懦弱者的救命符

【新唐人2012年3月30日訊】世上只有人民不可以反。除此之外,神馬都是浮雲。幾十年前,還沒有人民這個詞,那時候叫國民。所謂的國民政府,翻譯過來的詞就是人民政府。可以反國民政府不?當然可以。為啥?因為它腐敗獨裁。只要一個政權是腐敗獨裁的,不論它以何名義統治,人民都有權推翻它。

1. 陳年往事

常在網上泡,遇見一位觀點很有意思的網友「陳小弟弟」。在討論「反右」問題時,他認為:那些當右派的都是活該,「誰叫你多嘴!自找的」。

關於反右,各種來源的記錄、資料汗牛充棟。那時,黨聲稱希望傾聽群眾的聲音。領導幹部甚至努力給人們做工作,動員大家向黨提意見,誰不說誰就是思想保守。不向黨提意見,叫對黨不信任。很多人看到黨如此有誠意,所以響應黨的號召,大膽建言。然而,政治風雲變幻有時候賽過孩兒面。「雙百方針」言猶在耳,「反右運動」洶湧而來。

按照黨的傳統,上面一聲令下,每個單位都必須完成自己的右派比例指標。於是便出現了很多怪狀。有很多人,啥意見也沒有提,但是右派是有指標的,必須完成,所以不管你提過還是沒提過,都有可能劃成右派。有的大學生剛到單位報到,只因為沒人肯當右派,於是領導把他找去一番開導,他便在懵懂之間莫名其妙成了右派。像一些凡事縮邊邊的人很有可能也被打成右派。因為別人可以舉報說,他某年某月某日說過什麼什麼對黨不利的話,他是黃泥掉褲襠,有理說不清,自然就是右派。那時的很多右派都是這樣被莫須有的罪名劃成的,比如傅作義將軍的堂弟傅作恭。一位前輩說過,一個班組坐在一起開會評右派,結果,長時間沒人說話,有人實在憋不住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就當上「右派」了。
自此,反右實際把老百姓弄了一個「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你不提是你的錯,不相信黨,你提了,你就是右派。「雙百方針」也成了真正的「釣魚方針」,被後人戲稱為「雙百釣魚」,被毛得意洋洋地稱為「陽謀」。所謂「陽謀」者,不無「只要目的正確,可以不擇手段」之意。大約這就是當時偉人的政治信條。「雙百」開一國政權公然對內不講政治信譽,肆無忌憚地入人以罪的風氣之先,也開了黨的政治信譽破產之先。那時候,誰能想到黨在給大家下套呢。一個不可否認的客觀事實是:我信任你,你把我賣了,弄得我家破人亡。也因此,八十年代的舵手再把「雙百」祭出來,迎來的卻是一片沉默。

1958 年5月3日,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宣佈:反右鬥爭取得階段性勝利,定性為右派集團22071個,右傾集團17433個,反黨集團4127個;定為右派分子 3178470人,列為中右1437562人;其中,黨員右派分子278932人,高等院校教職員工右派分子36428人,高等院校學生右派分子 20745人。在運動中,非正常死亡4117人。

那時對右派的各種懲罰措施,一環扣一環,非常嚴謹,顯示這其實是一場有計劃有預謀的政治清洗行動。對於右派的政策,當時規定:被劃成右派的依然是人民中的一員,只要接受改造,就可以回到人民中來,以前是干部的,依然是干部身份。但如果拒不認錯,則立即開除公職。所以很多知識分子,選擇了下放勞動改造,以免丟掉公職。於是,全國出現了無數個古拉格式「右派農場」。右派們一夜之間成了未經審判也沒有罪名的政治犯。

關於右派們隨後的遭遇,可以從2010年11月26日南方新聞網的一篇文章看出來《甘肅夾邊溝農場記事:「右派」勞改營50年》。我深切地記得一句話:反右之於知識分子的意義,恰如第三帝國之於猶太人。當然,父輩人是不同意這句話的。他們說,「至少他們沒像猶太人那樣被送進毒氣室」。事實上,大多數右派雖然活下來了,卻落得個家破人亡,身心受到嚴重摧殘,並被打上了「有罪」的政治標籤,成為今後數十年內的「老運動員」。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起被送進毒氣室來說是更幸運,抑或不是?

所謂歷史事件,從來都是蓋棺方可論定。外人肆無顧忌,說來也就直白得多。在老外寫的《毛澤東傳》中,關於反右的一個節標題赫然寫著「半知識分子對知識分子的屠戮」。

2. 陳小弟弟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邏輯。以此看待事物,理解歷史。一切的血淚在陳小弟弟的眼裡卻是另一番解釋。他說:「反右和老百姓沒關係,至少與大多數人沒關係」,那些人「至少平時多嘴。你平時多嘴說怪話,那送你個右派指標活該!給你當皇帝你更橫! 普通老百姓能當右派嗎?他們對共產黨是感恩都來不及。右派皆因多嘴。過去言論沒有現在自由,不小心會弄個現行反革命!誰叫你多嘴」。他又說道:「客觀地說,真正的反黨右派是少數,大多數是多嘴!活該!那個時代就是那樣,誰叫你亂說。我那時候沒出世。幸運!」

他的觀點當場遭到群友的批駁,一位網友立刻說:「那麼現在你已經出世了的吧?你要知道拿屠刀 的人還在」。

陳小弟弟硬挺道:「已經過去了。共產黨已經承認是錯的了,你再翻來說有意義嗎?我說的是當事人大多數是多嘴。還不明白嗎?」

然而,官方至今對此事的態度依然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式的。在正式的官方決議中,從未對這場運動認錯和道歉,只是說:反右本身是沒問題的,問題不過「擴大化」而已,就像治病多打了一針,如此云云。搞得那麼多人家破人亡,最後只一句「不好意思」就搞定了。對於這一切,二十多年前一位人稱「中國的良心」的作家說過的一句話也許是最好的註腳:人血不是胭脂。

急切之下,陳小弟弟重拳出擊了:「那你有種,你去推翻共產黨啊!在中國,共產黨是不會被推翻的,想推翻共產黨的統治是妄想。你還沒有排好隊就被送進監獄了。沒二天就把你滅了!真正敢反黨的集團只能在境外咋呼。一進國門就不見了。」

說的不錯!至少目前現狀如此。只是,無數歷史事實都證明了:民主不是一夜生成。獨裁總是突然倒塌。而獨裁在突然倒塌之前,卻幾乎都是看上去一副堅不可摧的萬年帝國模樣。

我很欣賞一位名人說的一句話:「世上只有人民不可以反」。除此之外,神馬都是浮雲。幾十年前,還沒有人民這個詞呢,那時候叫國民。所謂的國民政府,翻譯過來的詞就是人民政府。可以反國民政府不?黨說:可以。為啥?因為它腐敗獨裁。只要一個政權是腐敗獨裁的,不論它以何名義統治,人民都有權推翻它。如果大家往後看,一個個獨裁者都倒台了。往前看,卻認為自己是萬年王朝。這種邏輯真智慧得叫人無話可說。

史載,1909年,湖廣總督張之洞臨終之時,攝政王載灃親臨床榻看望,問計於張之洞,張說:「不可,輿情不屬」。載灃堅持,張又說:「輿情不屬,必激變」,載灃不以為然地說:「有兵在」。張之洞無話可說,遂不再發一言。當一種政治勢力激起普遍憤怒的時候,認為暴力機器能靠得住的人,都是傻瓜,或者瞎子。

3. 螻蟻之道——懦弱者的救命符

陳小弟弟終於翻出了自己的邏輯底牌:「那些人就是多嘴!那時候只要不多嘴,啥事也沒有,這就叫適者生存。話又說回來,如果上洗手間的人緣好,平時又不亂說話,怎麼會帶這種帽子呢?」

「陳小弟弟」們不僅不乏其人,甚至可以說代表了絕大多數。他們是當年魯迅筆下日俄戰爭中麻木不仁的看客,是古軒亭口等著用「人血饅頭」為兒子續命的華老栓們。他們是戰禍中守著土地不肯逃走,「日本人來了也要吃飯」的農民們,是南京城引頸就戮的三十萬同胞,是當年被張自忠屠戮一空的蜀人們。他們是絕大多數女人、退休老人,以及一些只知埋頭做事,對政治絲毫不敏感的人們,是不關心政治,卻免不了在1949年後的運動中家破人亡的民國鄉紳和自由派知識分子們。

他們認為,亂黨們都是不明智的螳臂當車自尋死路之輩,不懂得適者生存才是王道這個簡單的道理,只要安分守己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事情,既然別人活得下去,你也能。一次同學會上,我與當年的大學同窗提及撫州爆炸案時,他頗有些不屑,「那個地方就是那樣,人野得很,動不動就打架」,言下之意,「這幫蠻人太不懂事」。

不論如何詬病,螻蟻般活著的他們在任何時代都是絕大多數。絕大多數人的錯誤其實不叫錯誤,叫現狀。螞蟻們的這種生存哲學是充滿了實用主義的。他們一直認為,只要你安分守己,以不招惹代表公權力的「大蓋帽」為日常生活指南,災禍便不會降臨到頭上。可憐的是,如此無辜的他們卻終歸不免被天翻地覆的時代大潮衝進海裡,變成密密麻麻的屍首。

不過,好在有一點,作為一個種群的螞蟻們從來不會絕種。一層螞蟻們屍首覆蓋在水面之後,陸地上依然會出現新的螞蟻大軍填補他們的空缺。如此往復,綿綿不絕。

另一位網友「壺中仙」說:「我們國家五千年的歷史淵源一直是『官本位』、『民為輕』。所以,上至大夫公卿,下至庶民百姓,想法肯定是有,但將想法付諸實現很難」。

巧的是,美國蘭德公司對中國人評價中也說道:「中國人沒有勇氣追求他們認為正確的事情。首先,他們沒有從錯誤中篩選正確事物的能力,因為他們的思想被貪婪所佔據。再有,就算他們有能力篩選出正確的事情,他們也缺乏勇氣把真理化為實踐」。

缺乏勇氣的他們害怕民主必然帶來的變革和變革必然帶來的衝突。而當局一邊並不打算讓渡多少真正的政治權利予人民,一邊不斷用前蘇聯東歐和中東變革所帶來的衝突恐嚇著人民。這一手很有效。發生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說明,社會正逐漸被恐懼所籠罩。於是,老百姓變得越來越冷漠。他們既不滿現狀,牢騷滿腹,又徹底喪失了勇氣,只好得過且過,木然地望著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等待著那必然的「咔嚓」那一下。

當然,不能要求老百姓都去捨身取義。這太不現實。現階段老百姓的冷漠是一種消極反抗,其實正符合經濟學「成本最小化,收益最大化」的基本原理。相對來說,衝殺在前卻是成本最高的選擇。這樣的勇者,在上世紀初的俄國和中國,在世界任何地方任何時代,永遠只是少數理想主義者的選擇。在黃花崗,在雨花台,密密麻麻的剛烈者們其實墓碑上只刻著兩個字——「剛烈」,所以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烈士」。而大多數的螞蟻們則牢牢抱持著「懦弱」兩字作為自己的救命符。

壺中仙說:「真正民主的國家,最令人膽寒的不是槍炮,是法律。但,我們這裡不是」。確實,本朝的法律是最沒有尊嚴的權貴玩物。不過,也只有這樣才能鎮得住蟻民們。因為,堅守實用主義生存哲學的他們唯一的就是缺乏勇氣。他們既畏於強權,又僥倖地認為天道綿綿不絕,無辜者必不被加害,卻忘了歷史舞台總來不缺少無辜冤魂的參演。而這些冤魂在史冊中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充其量不過是一連串的冰冷數字。史鑑歷歷,遠的不說,昔日前蘇聯崩潰造成大規模社會動盪,引發俄羅斯金融危機,無數人一輩子積蓄蕩然無存。除戰爭之外,二十世紀的東亞和東南亞,又有多少的冤魂依然在頭頂哭泣?

文章來源:《民主中國》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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