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鈞:中國有錢為何老百姓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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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打開電腦,一條振奮人心的資訊映入眼簾。在宣佈「2013年我國人均GDP已達到6700多美元」的同時,發改委官員向媒體披露:「中國已經屬於中高收入國家」。按這位官員的說法:「我們的目標是希望通過‘十三五’的努力,用世界銀行的標準接近高收入國家的行列,如果做得更好一點,可能就進入高收入國家的行列。」

這個問題早先在上課時也跟學生們講過:世界銀行每年都會根據「人均國民收入」這個指標,將世界各國劃入4個不同層次的組別。按世界銀行2013年7月1日頒佈的標準:人均國民收入在1035美元的以下是「低收入國家」;在1036美元至4085美元的是「下中等收入國家」;在4086美元至12615美元的是「上中等收入國家」;而在12616美元以上的則是「高收入國家」。

雖然在中國,在正式公佈的統計資料中好像並沒有「國民總收入(GNI)」和「人均國民收入(人均GNI)」這兩個指標,官方一般會拿GDP(國內生產總值)和人均GDP(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來說事。好在通常在數值上GNI和GDP還是比較接近的,譬如2012年中國官方公佈的人均GDP是6100美元,而世界銀行公佈的中國的GNI是5740美元。以這兩個指標看,即使按2013年的標準,中國都已經算是「上中等收入國家」,即官員所說的「中高收入國家」了。至於信還是不信?現在就連經濟學家雲集的世界銀行都信,我們若說不信好像就缺乏「科學根據」了。

但是,遺憾的是,要說中國都已經「中高收入」了,廣大人民群眾確實沒有這種感覺。造成公眾這種印象的也許是一個延續了30多年的認識誤區。改革開放之初,宣佈要「GDP翻兩番」(當時的叫法還是「工農業總產值」或「國民生產總值」),舉國歡騰,人人都覺得自己的錢包要鼓起來了。接下去的故事是,在80年代,確實一度大多數人都有了一點脫貧的感覺。但再接下來,就變成了「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了,而一部分人中更有一部分人的收入以比高速增長的GDP還要快得多的速度不斷地翻著跟鬥。然而,人們憧憬的「先富帶後富,走向共同富裕」卻沒有成為現實。進入新世紀,再說「GDP翻兩番」,即使是「人均GDP翻兩番」,人民群眾已經淡定得多。因為他們都已經察覺到,其中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頭」。

終於,這個誤區逐漸被看清楚了,GDP也好,GNI也好,說的都是國家的財富,要到廣大人民群眾手裏,中間還有分配這麼一個環節。後來又過了多少年,開始說「居民人均收入將翻兩番」了,人民群眾心裏不由得又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當時有不少媒體都爭相報導,有人根據眼下的收入計算起若干年後翻兩番會是多少錢。接著,「社會分配方案」又成為輿論關注的熱點。然而,樓梯響了半天,但始終未見那兩位負責分配的名為「合理」和「公平」的關鍵人物下得樓來。

近30年來,改革目標中常常被拿來說事的是社會保障。這也就是說,格外地看重再分配。其實,初次分配完全「市場化」,到二次分配再來「調控」,這樣的制度安排,按國際經驗,一是在人口眾多的大國很難兌現,二是在東方國家難以落實——而這兩個條件對於中國來說統統適用。中國的實踐告訴我們:「市場化」在官方語境中常常變成「不管」,「調控」在官方語境中則會變成「忽悠」,結果自然是貧富差距越拉越大。就基尼係數0.5而言,中國穩居世界上10%的收入最不平等的國家之列。

要真心縮小貧富差距,必須得重視第一次分配。這涉及兩個環節,一是就業,因為失業就等於被剝奪了參與第一次分配的資格;二是工薪制度改革,要引入國際通用的「三方機制」,即有政府干預的勞資談判。最合理的工資水準,其實並非專家算出來的。從某種意義上說,無論從宏觀還是從微觀著眼,勞資雙方都能接受的工資水準即為最合理。時下屢屢被引為政績的最低工資,在前些年工資處於極低水準時是有效的。但當中國的農民工發明了「用腳投票」來維權之後,最低工資的作用便日漸式微。眼下在大多數地方,以這樣的工資水準,實際上已經招不上工人了。

以上的分配政策還需要有理性的財稅政策相配合,中國的國民分配中,政府占的份額太大,已經成為社會共識,所以應該減稅——對中小企業減稅,對微型企業免稅。當今世界上,失業是最大的社會問題,所以在促進就業的諸多政策措施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社會企業。一般來說,辦一個企業,第一要繳稅,第二是社會保障繳費,最後才是員工的工薪收入。社會企業將這個順序顛倒過來,第一是工薪收入,其次是社保繳費,最後有能力才考慮繳稅——辦企業的目標不是利潤第一(對企業)、納稅第一(對政府)而是就業第一(對勞動者)。中國的中小微企業承擔了70%或更多的就業,公平論道,必須在稅務上給予鬆綁。

開春以來,中國的流行語中,最為時尚的就是「去哪裏了」。我們也用這樣的句式來引出本文的結論——據說中國已經是符合世行標準的中高收入國家,但是廣大人民群眾心中還是非常疑惑:既如此, Money,親,你又去哪裏了?在中國社會,這可能是個特別重大的議題,即便已經是「中高」,但畢竟還沒摘掉「中等」的帽子——有點像高中畢業還沒考大學。國際經驗告訴我們:如果不解決好貧富差距問題,可能還是會跌落「中等收入陷阱」的!

文章來源: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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