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5工程」風波解密(三)

【新唐人2013年5月5日訊】【導讀】在廣州,大概無人不知北郊有個因南湖而得名的遊樂場和豪華賓館群。但是,在1971年之前,從政府官員到一般市民,卻誰也不知道廣州有個南湖。準確地說,從1971年5月之後,「南湖」二字才開始出現在高度機密的大比例尺內部地圖上。難道這是新開鑿的人工湖嗎?不是。其實它是白雲山北麓早已有之的一個天然湖泊,本名磨刀坑水庫。它之所以改名,是因為1971年在這裏為毛澤東和中共中央其他幾位重要領導人修建住所而引起的。

(接上期) 三、險些被定性為政變工程

有了毛澤東1972年10月的指示(「不要再在廣州房子問題上鑽空子、做文章了!」),那些把南湖工程同林彪聯繫起來的議論沒人再提了,可以說是有驚無險。但是,到了1974年春,風雲突變!

升 溫

其實,在這之前,已經出現了一些微妙變化。先是1972年3月劉興元調往四川。對此,擁護劉興元者說這是中央對劉興元的重用,引證周恩來對劉興元的談話說:四川是有1億人口的大省,「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治蜀未治」,四川在「文化大革命」中遺留問題多,只有像劉興元這樣有方伯之才的人克當此任;劉到四川是「四個第一」:中共四川省委第一書記、省革委會主任,成都軍區第一政治委員、軍區黨委第一書記,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而反對劉興元的人則說,劉去四川是調虎離山,是中央決心揭廣州軍區「蓋子」的一著妙棋,不信走著瞧!1973年12月下旬,毛澤東親自主持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丁盛調任南京軍區司令員。3個月後,已經不年輕的軍區政委任思忠,又被調往北京由王洪文主持的中央「青年幹部讀書班」「讀書」去了。這樣,軍區原有的主要領導人,就只剩下一個在地方「支左」,任廣東省革委會第一副主任的軍區第二政委孔石泉了。

1974年新年伊始,江青在最高領導的支持下到處點火,發動了聲勢浩大的批儒評法、批林批孔運動,矛頭直指他們心目中的大儒——周恩來。

1974年1月28日,江青以祝賀南海前線軍民取得西沙群島自衛反擊作戰勝利為名,親筆給到職未及一月的廣州軍區新任司令員許世友和排名在孔石泉、陳郁、王首道之後的廣東省革委會副主任趙紫陽寫信,派了一名作家、一名詩人、一名記者為特使,乘飛機將信送來廣州,同時還帶來《林彪與孔孟之道》、《批林批孔文章彙編》等批林批孔「學習材料」各500份。江青說她「身在北京,心逐南海,洶湧澎湃」,正在「進行一場持久的鬥爭——批林批孔運動」,「我們是心連心的」,要求許世友和趙紫陽與她一起投入這場鬥爭。

雖然這3名特使中的詩人和記者原是廣州軍區的一般幹部,那位地方的作家也資歷不深,但此番身份不同,許世友特別指定軍區司令部和政治部的主要領導去機場迎接,他與趙紫陽則在特使們下榻的軍區第二招待所(東山賓館)迎候。接過江青的信,叫人讀了一遍,又與趙紫陽作了研究之後,許世友立即指示軍區司令部辦公室連夜將信用大字排印,部隊發到團,地方發到縣(海南島駐軍發到連隊,地方發到公社),並要求接信后立即認真組織學習。許世友盛宴款待了3位特使,席間說了不少感謝江青關懷之類的話。幾天之後,許世友又與3位特使在海南相會,並再次宴請了他們。

1月29日,在軍區禮堂召開駐廣州陸海空軍幹部大會,宣讀江青來信,軍區領導表示要「不辜負敬愛的江青同志的親切關懷和指示」,把「批林批孔」運動進行到底。會議結束,黨委秘書立即遵照許世友的指示起草電報,感謝江青對廣州的親切關懷和具體指導,並報告對她指示的傳達貫徹情況。

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按照毛澤東的說法,是因為「一個人在一個地方搞久了,不行呢。搞久了油了呢」。但不少人卻認為其中大有玄機,特別是廣州軍區司令員與南京軍區司令員對調,有人認為這是精心安排。不知是什麼原因,許世友從來到廣州軍區之後,對軍區的很多事情都看不順眼。1974年3月,他竟毫不掩飾地對陪他下部隊視察的作戰部部長王玉振說:「到了廣州,我有一種到了敵占區的感覺。」事後王玉振對一位熟人說:「當時我真想問一句:許司令,你覺得廣州是像抗戰時期日本鬼子佔領下的敵占區呢,還是解放戰爭時期國民黨統治下的敵占區呢?」

江青的來信使廣州軍區的「批林批孔」運動迅速起動、升溫。江青在北京「批林批孔」是要抓出當代「大儒」,其重點是「批孔」,即從批「孔老二」入手,聯繫當前路線鬥爭,打倒她的(或曰無產階級司令部的)政治對立面,毛澤東也說過「批孔比批林更困難」之類的話;但在廣州,許世友則提出:「批林批孔」主要是批林彪,林彪就是「孔老二」,聯繫鬥爭實際,重點是把林彪「南逃廣州另立中央」的問題查個水落石出。許世友說:「為什麼林禿子要來廣州另立中央?就因為當時黨、政、軍都掌握在他們手裡,司令是他們的,政委是他們的,書記是他們的,(革委會)主任是他們的。廣州陸海空軍都被他們控制了,三軍都有他們的人!」這次運動就是要把這些「他們的人」一個個都揪出來!

運動開始后的一段時間,無論軍區黨委常委內部還是軍區機關,對運動的表現卻讓許世友很不滿意。為改變這種狀況,許世友使出了他的撒手鐧:

其一,他拉上4月初才被任命為廣州軍區兼職政委的趙紫陽,讓趙以軍區主要領導人的身份,同他一起在越秀賓館接見廣州原兩派群眾組織的33名頭頭,向他們通報軍區運動的進展情況,宣布劉興元、丁盛、任思忠都是林彪死黨,要求與造反派「共同奮鬥,你們在地方上揭,我們在軍隊揭」。本來就不甘寂寞的兩派頭頭們,聽了這番話大為振奮,當天便把炮轟軍區原主要領導人的大標語貼到軍區機關四周。此時孔石泉剛從省委回到軍區機關,他是尚留在廣州的原軍區領導班子中職務最高者,偏偏他又姓孔,送給他的大標語是:「孔石泉就是孔老三!」

其二,把過去黃永勝、劉興元當政時期因各種原因受過處分被調離軍區機關或轉業地方的人員,請回軍區機關參加運動。這一招很靈。這些人對黃、劉等人滿腔怒火,無所畏懼,敢想敢說,很快成為帶動運動的骨幹力量,造成了一個轟轟烈烈的局面。

進入5月份,運動的溫度已經很高,對軍區原領導成員「參与林彪武裝政變陰謀活動」的材料越揭越多,越揭越玄,很多「爆炸新聞」讓人目瞪口呆。許世友信心十足,他頻繁召開大小會議,鼓勵大家再加一把勁,「捅破這層窗戶紙」,「打破沙鍋紋(問)到底」,徹底揭開廣州軍區被捂了多年的「階級鬥爭蓋子」,特別是把林彪「南逃廣州另立中央」的謎底揭開。



定 性

修建南湖工程和成立招待處很快成為許世友關注的一個重大問題,而且迅速定性。他在大會上宣布:「林彪要到廣州另立中央,他住在哪裡?就在南湖!南湖的房子是為林彪修的。那個招待處,就是迎接林彪南逃廣州的接待處!」

此話一出,軍區原主要領導人劉興元、丁盛等人是林彪死黨自然更是鐵定無疑的了,但他們都已調離廣州,於是曾參与主持其事的副司令員江燮元、參謀長孫干卿便成了清查的主要對象;幾個負責組織施工者,本來就已定為運動中的「重點人」,現在又進一步「升級」,劉如、王慶林、張小軍三人的日子尤其難過。三人在小會、大會說明情況,材料寫了一份又一份,不想卻是越說越說不清,主持運動的領導說他們的根本問題是「中毒太深」,沒有「轉變立場」,必須「擊一猛掌」。而更讓三人沒有料到的是,正當他們焦頭爛額之時,卻又後院起了大火。

一位曾任招待處政工科科長的幹部以「知情人」的身份出來揭發:軍區原主要領導早已向招待處領導「交底」,招待處就是用於接待林彪的;為迎接林彪南逃廣州,「九一三」前招待處做了大量準備工作;林彪葬身溫都爾汗,軍區原主要領導如喪考妣,指示招待處領導在南湖修了兩大一小共三個墳包,為林彪招魂,兩個大墳包是給林彪、葉群修的,小墳包則是林小賊(立果)的;因為不敢公開在墳包前立碑,便在一棵古松之下立石刻了「勁松」兩個大字,表示對林彪反革命罪行的讚頌和對毛xx革命路線的刻骨仇恨。

這位科長在眾人心目中是一個很有發展前途的優秀幹部,是成立招待處時,處長張小軍和政委丁峰費了不小力氣從軍區司令部直屬政治部爭取來的幹部。他在會上揭發時,表情嚴肅,講到軍區原領導人為策應林彪南下乾的種種陰謀活動,更是義憤填膺。這自然增加了他揭發的可信度。聽了他的發言,會場一片嘩然,很多人深感震驚:原來軍區某些領導人竟是這樣死心塌地地跟著林彪跑呀!這位科長的揭發,讓劉如、王慶林、張小軍等人更是雪上加霜:你們下級都知道的事,你們為什麼卻不揭發?你們這樣死保軍區原領導,還有沒有一點路線覺悟?難道就不考慮一下後果嗎?但是,不管如何批鬥,這幾個人卻始終也沒揭出有轟動效應、讓運動的領導者滿意的材料來。那位科長的揭發成了孤證。

在參加運動的機關幹部中,不乏腦瓜兒靈活的好事者。他們感到那位科長的揭發有些離奇,便悄悄地向一些知情人作了調查,得知所謂的墳包和「勁松」刻石,都是「高參」林西的創意之作;堆成的「墳包」不止兩大一小;而更重要的是,這些「創意」都完成於「九一三」之前。調查結果只在一些信得過的同觀點的人中悄悄傳播,沒人敢在公開場合議論,更沒哪個敢在會議上對那位科長質疑。大概運動的領導者們不久也知道了事情的真象,因而對這個問題追問了幾天之後便不再提起,但是南湖的房子是政變工程的結論不變,劉如、王慶林、張小軍等人要繼續檢查交代。至於那位科長,非但未因胡編亂造而受懲處或批評,反而成了運動積極分子,不久又得到提拔。

被批鬥得苦不堪言度日如年的劉如、王慶林、張小軍等人,他們有一個共同信念:南湖的房子明明白白是為中央修的,中央早晚會為他們說話的。他們苦苦地盼著這一天,特別寄希望于汪東興,只要汪主任出來說一句話,誰還敢拿這個問題做文章!但是他們的希望卻最終變成失望。軍區的運動進展情況不斷有電報上報,同時上報的還有《大字報選編》,上面了解軍區運動情況的渠道是很多的。劉如、王慶林和張小軍等人認為,南湖在運動中由中央工程變成政變工程,這不只是無中生有、顛倒黑白,而且,弄得大家都知道了,也不利於保密,為什麼像汪東興這樣的中央領導人,竟會一言不發,任由一些人在那裡翻雲覆雨,讓無辜者蒙冤背黑鍋?這豈不是提倡投機取巧耍滑頭嗎?以後誰還老老實實執行上級指示!

剎 車

大約上面也感到許世友的一些做法太出格了,不利於運動的發展,過猶不及嘛。1974年7月29日,終於以中共中央的名義給軍區黨委常委發來一份緊急電報指示,批評在前一段運動中「隨意宣布劉興元、丁盛等同志為死黨、反革命,對其他同志也點名過多,勢必造成人人自危」,要求立即糾正;並決定派韋國清來廣州主持軍區的運動。這份電報屬絕對機密,只在軍區黨委常委中傳閱。韋國清雖然是廣州軍區第一政委,但他二十年來一直是廣西區黨委的主要領導,不過問軍區日常工作,現在中共中央決定他緊急趕赴廣州,主持軍區的政治運動,可見事情非同小可。這是對許世友在政治上的一個重大打擊。軍區的運動來了個「急剎車」,原來揭發出來的那些引起轟動的材料,揭發者紛紛打了退堂鼓,承認自己撒了謊或者是「聽別人說的」,卻又記不得是誰說的了。

就這樣,對南湖工程的清查,也就不了了之了。

移 交

當廣州軍區機關對南湖工程的清查鬧得熱火朝天之時,其實此時的南湖已經不屬軍區,而改屬中共廣東省委了。

在「文化大革命」中,汪東興堪稱毛澤東最具權威的代言人之一。1971年,廣州軍區領導僅憑他的幾次口頭交代,便殫精竭慮、不遺餘力地修建了南湖(包括松園)工程,並按照汪東興的意圖組建了龐大的黨政軍統一的內部接待機構。不曾料想,僅僅過了兩年時間,還是同一個汪東興,卻又對廣東的內部接待工作來了個大改變,他通知廣州軍區和中共廣東省委:今後對中央領導人的接待工作,仍由省委負責,南湖招待所移交廣東省委。於是,整個南湖工程包括土地園林、全部建築、各種傢具陳設、幾十台高級轎車,一概移交給廣東省委;招待所的軍隊幹部集體轉業。

南湖招待所交出去了,但是,招待所的黑鍋還得由廣州軍區背著。1974年的「批林批孔」運動期間,南湖工程成了廣州軍區和廣東省委共同的清查、批判對象,所不同的是,由於省委機關對這項工程的來歷所知更少,因而他們所謂的揭發批判就更多些捕風捉影的東西,更加不著邊際。

1975年10月,韋國清調任廣東省委書記。他在一次大會上宣布:南湖工程,中央是知道的,以後大家不要再提了。省委最高領導有了明確態度,果然以後便沒人再拿南湖問題做文章了。

上世紀80年代,廣東省委又把原來江青住的那一組房子撥付新組建的南湖遊樂園,用於對外營業,揭開了南湖神秘面紗的一角。

文章來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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