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中國互聯網步入恐怖時代(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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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人2011年7月5日訊】恐懼使網絡擁有者自律,使網絡使用者沉默。

(新唐人記者林秀宜、潘在殊報導)金堯如新聞自由獎頒獎禮暨研討會,於三月二十七日在香港舉行。本屆金堯如新聞自由獎共評出 印刷組和電子傳媒組兩項大獎,分別由報導四川地震週年系列和有關大陸網絡力量的題材奪得。金堯如新聞基金管理委員會主席程翔表示,今年共有70多個作品參賽,水平高,競爭激烈,並首次有大陸媒體參賽。顯示此獎已逐漸獲得新聞界的認同。

頒獎會後舉行了研討會,主題是 「如何利用互聯網突破資訊封鎖」,香港中文大學新聞學院副教授邱林川、前《南方都市報》時事評論員長平和香港互聯網協會主席莫乃光發表了演講。與會者也紛紛提問參與討論。下面是新唐人獨家錄製的研討會實況錄像。

長平:中國互聯網步入恐怖時代

剛才邱先生講到,是人還是技術的Debate(辯論),我也想接著這個。首先想指出一個事實,就是我們在這裡討論怎樣突破資訊封鎖,實現資訊自由。我想指出的事實是,其實現資訊自由不只是技術決定的,很大程度上,現在不是一個資訊自由不自由的問題,現在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個資訊恐怖時代。

這段時間的「推特」,如果大家觀察,會發現人越來越少。我今天早上還看到有人在那裡說:哎呀,太沒有意思了,連「五毛黨」都越來越少了。因為用「推特」的人本身就很少,因為「翻牆」等等原因。但是還有一個原因,其實是因為恐懼。在「茉莉花革命」之前,還是有一些想要得到自由資訊的人會克服困難,翻牆去到「推特」。這段時間以來,當然第一個是技術上遇上困難,「翻牆」就更加麻煩了。但這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很多人也可以「翻牆」,甚至就在「牆」外,但是他也不願意去說話了。「茉莉花革命」之後,「推特」上出現了很多所謂的「五毛黨」,其實,一方面他們起著所謂引導輿論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應該起著蒐集情報的作用,然後發言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這讓我想起中國古時候就是「道路以目」的故事。周厲王的時候實行恐怖統治,那時候也沒有什麼技術手段,大家可以談論政治,但是他是派了很多人到那個鎬京,就是現在西安以西的他當時的首都,去偷聽老百姓的談話,然後告上去。如果發現在議論國家大事,尤其是罵周厲王的,那就會處以極刑。很快很多人就不敢說話了,然後所有人在路上遇到都使眼神來表示問候,或者傳達其他信息。其實那個時候嘴巴並沒有被封住的,為什麼大家不敢說話呢?是因為恐懼。「推特」的情況就讓我想起這個典故。在那個地方其實是可以說話的,但是人們少說話,或是不說話了,這是這幾天的情況。當然我仍然認為技術還是很重要的因素,所以我們在意識到這個資訊恐怖的前提下,回頭仍然可以來討論「怎麼利用互聯網突破資訊封鎖」這樣一個事實。

在很多年前,大概是五、六年前吧,中國的傳統媒體,我在報社工作,經常會接到這樣的通知:不要使用互聯網的信息,因為那個信息很多是謠言。報社經常會接到這樣的通知。然後大概從五、六年前開始,基本上不會接到這樣的通知了。反而是互聯網公司會接到這樣的通知,不要轉載某某報紙的報導或者評論。這是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為什麼呢?當然最簡單的理解,就是那之前對互聯網的管理,還是比較粗疏的,不知道怎麼管理,心裡沒有數,所以首先給傳統媒體打招呼,互聯網都是謠言,不要使用,或謹慎使用。後來沒有必要了,沒有必要打這個招呼了,因為互聯網已經他管得很好了,管得心中有數了。反過來,發現比傳統媒體可能管得還好,所以會打招呼,不要轉載傳統媒體的某篇文章,或者某個報導。所以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前提,就是對互聯網的管理,這些年來其實是站在他管理的角度說,可以說是非常進步、非常有效率的,甚至非常精細。

這個管理一方面是這個國家徵用了、或者收買了一些技術。這個都有一些事實,包括西方的一些商業公司都為「防火牆服務」。第二個方面是徵用了大量的人力。公開培訓這個網絡閱評員,我們叫「五毛黨」,就是發一個帖,可以得到五毛或者多少錢的費用。很多宣傳部門,大家都在網站上也看到,實際上是不遮掩地把培訓「網絡閱評員」,作為一個成績來宣講的。這兩點因素都是大家隨時可以看的到的。

還有一點其實是商業的因素。商業公司在中國媒體,或是在中國言論發展的歷史上,這一、二十年的歷史上,起的作用是非常有意思的。最開始是九二年,在我看來是九二年「南巡講話」之後,媒體才和其它社會領域一樣,被推向了市場,大量的媒體成為市場化的媒體。這個時候所有的媒體,都是熱烈擁抱市場化,擁抱這個資本家的。因為它會成為反抗過去的假、大、空的「新華體」的一個有利的武器。為什麼成為武器呢?因為市場化在那個時候成了新的政治正確,因為成了中央的一個綱領和一些政策。

然後也是在九十年代,產生了互聯網公司。互聯網公司的產生也一樣起著利用著市場化,市場的原則,自由交易的這種原則,反抗言論管制的作用。可以說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直到現在。但是人們沒有意識到它的那一面,就是它的商業化的那面。互聯網公司從一開始就是徹頭徹尾的商業公司,我用徹頭徹尾的這個詞,是相對於傳統媒體來說。傳統媒體事實上,用英國有一位學者的論述,傳統媒體到底是什麼在起作用,尤其對對新聞自由在起作用。其中有商業的因素,還有媒體人的職業自律,或者說職業理想,或是專業主義的追求,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當然還有行業形成的一些共識,行業自律等等。但在互聯網公司,可以說這一塊就是媒體人的職業理想,或者說職業追求這一塊,實際上它起的作用是遠遠小於傳統媒體的。不管是公司的運營,還是它內容的架構,還是這些從業者的職業心態,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商業化的。所以在媒體倫理,包括官方說的「造謠」,就是信息不準確等等這方面,互聯網公司的確是、可以說是值得檢討的地方更多。

但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了商業利益,其實網絡公司多多少少都是在配合官方的檢查,或者說在自己設置機制,進行自我檢查,因為只有這樣它才能夠生存。舉一個例子,「推特」問世之後,大家知道中國是一個所謂的「山寨大國」,這些東西這些產品國內都會有。國外有「推特」,我們有「飯否」在當時;國外有Facebook,我們就有「校類網」。當時在「飯否」的時候其實跟「推特」是大體相同的,在很多方面,尤其是人們稱道的新媒體精神,對傳統媒體的菁英化、控制模式的一些反動。因為傳統媒體都是通過收集信息、然後編輯信息,經過製作,然後再印刷或者是傳播的。而博客到「微博」、「推特」以來,新媒體它有一些這個反權威、反中心、去中心化、反菁英,這樣一些精神出現。當時「飯否」基本上沒有改造這些,當時「飯否」非常火爆,但是「飯否」在八九年「六四」二十三年之前被關了。

後來出現到新浪、微博為主的一些商業公司做的這個微博,當然「飯否」也是商業公司,我是談它們的區別。現在這些微博都生存下來,而且非常的火爆,尤其是新浪微博從商業化做得非常成功。大家知道在零九年之前,新浪從商業上都在中國內地幾大門戶網站中,被認為是最不看好的模式,因為像網易有遊戲,騰訊有QQ,它們都有別的掙錢渠道,新浪主要是新聞,新聞又是被嚴密管控的,所以它的股票在那斯達克上一直是不好的。但是在去年突然大漲,它的股票是翻了三倍。我都有朋友買一支新浪股票,什麼都不幹,就掙了一百萬的。所以這對商業公司來說太重要了,對新浪來說太重要了,就是它從一個最不看好公司,突然變成一個最有前景的公司,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有了「微博」。那這塊對它就如此之重要,或者從一開始它們就非常重視,它不會讓它消失,不會讓它成為第二個「飯否」的,一定不會,或者從一開始它就沒有準備讓它成為「飯否」。

那它的一開始組織模式,其實就有一些很有意思的地方。比如說,我們說如果新媒體的一個精神是個體化、平等化、去中心化。新浪微博其實一開始就是組織、策劃、分等級。它的用戶有些是加V的,V就是VIP,大部份是不加V的。對加V的它會重點經營,有專門的客服、客服經理、客服代表,給你打電話溝通。它有組織化。它專門比如說會聘請明星,原來的「博客」時代,它甚至會花錢請明星來參與,尤其是港台明星。會對他們的身分和議題進行推廣,讓他們得到更多的關注,得到更多的粉絲。它同時通過這樣的策略,讓粉絲(Followers)成為一種競爭態勢。在「推特」更多的,或者是在Facebook關注者,或者 followers,更多的還是朋友圈,起這樣一個作用去聯繫。

新浪的尤其是明星的粉絲,絕大部份跟他們的個人生活,或者跟他們的直接信息交流是沒有關係的,大部份他們是不認識的,有些甚至被稱為「僵屍粉絲」,就是是不存在的。但是大家喜歡的是這個數字,我有兩百萬粉絲。另外一個明星一看,我才一百五十萬,我加緊努力,或者是我想辦法跟新浪怎麼樣。當然新浪其實也是按這些明星的在娛樂圈的地位,來設置他的推廣程度和粉絲數量的多少,這就是一個消費主義的邏輯,它把它置於商業競爭的這個態勢。當然,另一方面它也像傳統媒體一樣會策劃,策劃話題,就是設置議題,甚至設置議程,如果暫時沒有特別熱烈的話題,它可能會設置一些。當然也有些人可能跟公司沒有直接關係,但是實際上是在這種模式下誕生的。有些商業公司,一些小的商業公司,也會利用它來就是編造一些新聞。比如說有一天晚上突然傳出一個消息,說是「張國榮復活了」,張國榮並沒有從那個文華酒樓跳下去,那是一個假的,他正在從英國回來,馬上要到香港,機場擠滿了記者。這樣一條消息那就會有無數的人去跟踪。還有一天金庸去世了,金庸先生去世了,也有很多人去討論,這些都是故意編造的假新聞。這個在「推特」或是在Facebook就一般來說很難出現,就是故意編造假新聞來使自己的追隨著(followers)增加。

設置議題。那這樣的一個作用呢,可以肯定的說,它使當局有相當程度的放心,因為你體現了你控制言論的一種能力,你可以設置議題,你可以管理這個言論空間,它還有一些很細的,很細的一些管理。比如說我舉我的這個例子,在去年一月份,就年前,我被要求離開南方報社之後,到互聯網,尤其是在微博上,在三、四天內,特別是當天下午開始知道消息,下午開始,結果很多人聲援,甚至發起了所謂的「新五毛黨運動」,就是為了諷刺那個五毛黨,有人號召每個人捐給我五毛錢,這個我收到了八千多元,每個人五毛,就有一萬多這個黨員很多的,比香港很多黨都大,這個讓我很害怕。而且只是在大概三天時間左右,後來就被封了。就是我的這個話題被封了。我的名字在微博上,你現在去搜索都是「根據相關法律偵測你的搜索結果不予顯現」,同時把我的那個「微博」給屏蔽了,我也是他們加V的一個帳號。所以我就接到了他們的電話,他們就說,「上面」要求我們刪掉你的「微博」,但是我們很重視你,我們想辦法保留,但是我們必須把你封了。「封了」的意思就是,當時的意思就是說,別人看不到我發言了,看不到我新的消息,但是如果他不給我打電話,我會認為他還是正常的,其實很多人沒有接到電話,你發一條消息,其實沒有任何人看到,但你看的到,你以為是已經發出去了,這是它一種管理辦法。

但是他們告訴了我,又過了兩天可能壓力更大了,他們把我的全部消息封鎖了,就是在最開始可以看到過去的消息看不到新的,新的發言,那現在呢,但搜索也搜索不到,但是如果你本身知道我在哪裡,知道我的名字,我是還在,你點開看我的帳號還在,我這邊也會顯示我發了多少條消息,但這邊一片空白,就是好像是什麼都沒有了,說這是我的情況。那另外的一些人的情況,當然我沒有做全面的研究,只是我自己的經驗,那我知道的信息有這幾種情況。

那第二種情況是有些人就被封啦,比如說有位律師叫浦志強,也是做過一些呼籲人權等等比較活躍的,所以應該是它們的V,VIP。但是在我這個事情發生之後,他比較激烈的在推特上發言,痛罵這個傳說中的,要我離職的中宣部的某位副部長,他點名道姓地罵。於是他可能就不得不被刪掉,他的帳號被刪掉了。被刪掉了之後,他馬上就復活。在新浪微博上有個詞叫「復活」,就是你再換一個名字,稍微不同的名字,但讓人還是看得出是你,比如說有一位叫蕭翰的,現在是二十多世還是三十多世,蕭翰就是三十六世,就像那個轉世復活,他會說我是轉世的,我是前一個,我就是浦志強,他現在名字叫「小小律師浦志強」,他前一個叫「二律師浦志強」,我不知道最開始是不是叫「律師浦志強」。好,他復活了,他復活了也就存在了,他可以繼續發言,這是一種情況。

還有一種情況是一些純粹的無名氏、小人物,比如說跟我這個有關的,有一個所謂我的粉絲,建一個微博叫「長平官方粉絲團」,這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它一直在發言,在建了剛不久,所以他的追隨者(followers)其實也不多,大概一千多人,他大概是一個積極的發言的人,就我這個時間,馬上他的帳號被刪了。被刪了他也學浦志強馬上復活,建了一個微博叫,一個帳號叫「長平民間粉絲團」,而且宣稱我就是我的前身,是官方粉絲團,帳號馬上被刪了,他準備又建,根本就又被刪。好,至少有這三種情況,就是允許存在的,一種是刪了允許復活的,一種是根本不允許你存在的,因為你太少人了,你給它帶來的利益和帶來的麻煩完全不成正比,你就不存在。

這種管理呢,我可以肯定的說這種管理技術,不是中宣部給他們的,非常精細,而且還有非常具體的一些方面。當然我這樣說並不是否定新浪微博的作用,新浪微博在很多話題上也是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也的確是為很多底層的民眾,提供了更多的言論空間。我只是想講,大家也應該看到這個方面,看到商業性的方面,看到商業和權力將結合的時候的這個配合的,和主動利用這些技術進行言論管控的一方面。

所以呢,我覺得互聯網的突破封鎖的針對這個的一個前提,應該鼓勵更多的、多元化的情況出現。更多的一些小的互聯網網站,當然對這塊官方是非常謹慎的。一個社會本來就是多元的,如果他不強加控制那自然會出現很多很多的網站,出現很多很多的技術,他對這個是嚴加管控的,但是如果是有更多的一些,或者商業壓力本身不那麼大的,沒有在那個那斯達克上市的,甚至就是一些這個公民團體,一些NGO做的這些網站,我相信這塊會好很多,我的發言是不是占的時間太多了,我就先說這些。

(新唐人首發 轉自請註明出處)

【演講者簡介】長平(本名張平)任職《南方周末》新聞部主任時就曾因「張君案」和「石家莊大爆炸案」等報道被開除。其後(2003-2004年)到美國加州伯克利大學做訪問學者,回國後回到南方報業。2008 年任《南都周刊》副總編。 其文章多發表於《南方都市報》、《南都週刊》、《新京報》、《南方週末》、《現代快報》、《新快報》等。因在《南方都市報》上發表《西藏:真相與民族主義情緒》系列文章後引發輿論軒然大波,被報社撤職並調離采編一線到行政部門的《南方都市報》傳播中心任研究員。2010年南方報業集團在中宣部壓力下禁止旗下媒體刊登他的文章。2011年1月27日被南方報業集團解聘。

【金堯如及新聞自由獎簡介】金堯如,1923年出生,浙江紹興人。原香港親中共《文匯報》總編輯。1989年,因不滿中共鎮壓學生運動,金堯如等人主導在《文匯報》的社論印上「痛心疾首」四個大字。其後還宣告退出共產黨,與中共決裂。移居美國後,仍經常發表文章,呼籲中共當局推行政治改革,直至2004年初去逝。2009年05月20日金堯如紀念基金成立,並同時設立“金堯如新聞自由獎”,旨在秉承金堯如的精神,推崇愛國民主思想的精神,共同維護香港新聞自由。每年撥款1萬元,以獎勵在維護香港新聞自由作出貢獻的新聞從業員。

聽打:童龍 陳韻蓮 清德 楊亞倫 張莉

製作:雅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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