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佳案案引發了一個國家的司法合法性問題
1、艾未未︰那個劉亞玲
劉亞玲,听上去並不陌生的名字,對一個真實的人來說,是她掙扎在這個世界的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符號。
這個名字是王靜梅被「強制治療」菜單的一個部分,2008年7月2日,楊佳的母親不叫王靜梅,她的名字叫劉亞玲。
名字是一個人的權力的第一個也是最後的一個部分,人在這個變化的世界上不變的部分,是人權的原始特征。一個人無論窮富,長者都會給起個名,賦以美好的祝願,和人間的善良美德同被期盼祝福。
名字的含義,與生命的含義一樣的清晰或是混濁,可以是詛咒的一部分。
劉亞玲,是另一個含義,是被忘卻,是被強行的涂改和刪除。它來自愚蠢中的愚蠢,暴利中的暴力,野蠻中的野蠻。是王靜梅的今天的命運。
在她被傳喚的那個晚上,被哄騙去做筆錄時,她已經不再是一個具體的人了。有誰能想到,失去了人身自由,在不知情,不自願地的情形下,會被改名呢。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你的獲得和你的失去都是你所不知道的。真正的暴力,不是使你不存在,是讓你以另一種你不熟悉的方式存在。
孫志剛,曾經是因為不能及時的向他的祖國證明自己的身份而死去的。中國人永遠是掙扎在身份的有無之間。身份關系人的,政權的合法性,所有的革命和復闢,暴君和百姓都在身份的問題上較勁。王靜梅在被國家暴力強奸的時候,失去了屬于她的五十一年的最後的權力、財產和保障。
王靜梅對探望她的姐姐說,「太不像話了,把我騙來關在一個小黑屋,站著吃飯不說,還給我改了名字,他們說我叫劉亞玲,這叫什麼事啊。」王靜梅是悲哀的,她的悲哀來自于在她的國家要不容分說的要她的兒子的命的時候,她被失蹤被封口了。現在,她已經不是她。黨和國家說,劉亞玲,你病了,我們開始為你治病,你吃藥吧。
劉亞玲,一個普通北方婦女的名字,當人們這樣稱呼你時,這個世界已經是暗無天日。
劉亞玲,不再是陌生的名字,每一個中國人會記住你的名字,關心你的命運,因為我們的名字和你是一樣的,我們在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叫劉亞玲了。
在一個非法的政府的眼中,生他養他的人是非法的,可有可無是個屁。這是我們的後奧運現實。
晚安,劉亞玲。
2008.11.13
2、艾未未︰楊佳案連帶死亡人數統計
楊佳案案發至今,一百三十五天。從一輛自行車的合法性問題引發到一個國家的司法合法性問題,從個人死亡到國家司法倫理死亡,可以說傷亡慘重。
2007年10月5日,那個叫薛耀的腳巡,吃錯了藥,將一個騎車旅游的年輕人攔下,在驗證了自行車租賃單後,仍然由于「態度問題」,執意喚來同僚,將楊佳強行帶回所裡「修理」。
在閘北芷江分所警匪巢中,陳銀橋、高鐵軍等,將楊佳拖進黑屋施暴。楊佳撥打110後,督查吳鈺驊對楊佳軟硬兼施,試圖為同僚開脫。
在之後的三百天裡,楊佳反復投訴無果,多次受到來自上海警方的威脅。
案發之後,在一百多天檢察院偵訊,法院的一審、二審中,上海的公檢法隊伍,攻守同盟,違章操作,執法犯法,掩蓋證據,拒絕程序,將楊佳案成功的上升為拷問中國憲法尊嚴,拷問執政黨執政能力,拷問法制社會,拷問司法程序,拷問人權、民權現狀,拷問中國的社會性質,拷問改革開放的現實與前途的本世紀第一要案。
不幸的是,以上所述與楊佳有關的上海政府、公安,檢察院,中、高法院,整個公檢法隊伍,浩浩蕩蕩的長期戰鬥在為社會公平和正義第一線,有著豐富的對敵鬥爭經驗的隊伍,之中沒有一個人,為了國家利益,為了黨性原則,為了公務員職守,為了個人良心站出來,堅持真理,修正錯誤,以國家利益為第一生命,個人利益服從黨的利益,致使全軍覆沒,無一幸免。這是既不可思議,又令人歡欣鼓舞的世界,不可不謂悲喜交集。
同樣葬送掉的是,那個懦弱無能,品質低下的謝有明律師,那個卑鄙無恥,衣冠禽獸的翟建上海「東方大律師」,那個罪惡的掛在司法部之下的「司法部司法鑒定科學技術研究所司法鑒定中心」,那個將郟嘯寅非法拘禁的上海警方,那個將楊佳的母親綁架拘禁在公安部「強制治療中心」的北京公安,那個大屯派出所,欺騙了王靜梅的姐姐王靜榮的宋警官。那些在國家公民安危,在司法正義,社會公正問題上,昧著良心,說著謊話的專家、學者、精英王八們,央視的所有的新聞、法制節目,那個叫白岩松的弱智偽君子,那些不為市民的安危說話的媒體,北京晚報新京報三聯周刊人民日報新華社等等等等一丘之貉,你們浪費了紙張不說還瞎了眼,怎麼也有臉見人。那些秘密審訊、跟蹤、恐嚇、綁架、栽贓、拘禁的職業壞人們,為了那一場沒心沒肺的噩夢般的奧運會,將多少人收容、關進了精神病院的壞人們。你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命運,那就是因為一輛自行車而死去,聽上去多少是有點冤。由一輛自行車拉動內需創造生產力,這也是社會主義特色。
一個國家的良心,憲法的意志,民族的尊嚴,最終會終結在一輛自行車上,終結在一個「無正當職業」的青年的一次上海國慶之旅,這是無數為了新中國的未來拋頭顱灑熱血的大智大勇的革命先烈們所意想不到的。
(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