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諺有言：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的確，和亘古無窮的造物者相比，人類的學識和經驗無法回答太多的問題。做人不能恥于下問，更不會因為一句諺語就停止各自的思考。從德國康德的仰望星空，到中國的錢學森之問，提出的都是困惑人們許久的重大問題。大千世界，宏觀的思索質問是推動社會進步的必要條件，微觀世界的困惑，也未必就沒有發問的價值。只是這樣的質問，不能在難得糊塗的圈子裡打轉。

9月25日下午，作為被告人的劉鐵男在法庭做最後陳述時，連用四個反問：「我每每看到起訴書，都在反問我自己，這是我嗎？怎麼會到今天？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這是哪裡呀？我怎麼會墮落成這樣呢？」隨後，情緒失控痛哭流涕，承認自己對違法違紀存在僥倖或者明知故犯。（《新京報》9月25日報道）

落馬貪官受審不是新聞，受審貪官痛哭流涕也不是新聞。能在痛哭流涕之餘拋出四個連環問，我們姑且稱之為「劉鐵男之問」，想不成為熱點新聞都難。網友對劉鐵男的哭和問，有肯定的聲音：「能懺悔還是該肯定。」但更多是嘲諷：「真是一個好演員！」「流氓的懺悔，太有意思！」「當初人家實名舉報時說人家是造謠，現在假惺惺的痛哭就是想減刑。」「多說無謂，蹲牢最實際！這個世上有很多病都可以治，唯獨後悔是沒藥治的！」

別怪網友不買賬，關鍵在於這個「劉鐵男之問」時空錯亂、明知故問外加敢做不敢當。

如果你是未成年人，犯了罪法庭自會從輕發落。不幸的是你作為頭髮花白的高官，再來個孩子般的連珠炮發問，並且問的對象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不是矯情就是賣萌。何以這麼說呢？這個「劉鐵男之問」是在錯誤的時間段（知天命之年）和錯誤的地點（法庭而不是工作崗位），問自己怎麼混到這個地步。像這樣缺乏技術含量的發問，在自己腦海裡思索很有必要，倘若說出來就有點滑稽了。在法庭上一把鼻涕一把淚來向自己發問，難免給人以時空錯亂的感覺。不知怎麼，忽然想起那句「某某某，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了」的網路流行語。能問這種問題的人，不該正是還得靠媽媽喊著回家吃飯年齡段孩子可以問的問題嗎？

我是誰，我是真實的我的嗎？這些看似很形而上的問題，其實距離我們並不遙遠。遺憾的是，塵世的各種誘惑太多，讓許多人被遮蔽了眼睛，以至於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何許人也。對自我認識的錯位，想不演繹出一段悲劇的人生，實在太難。尤其是對於位高權重者，一旦不知道自己的權力從何而來，不知道權力的職責是什麼，不懂得約束自己的貪慾，難免變成一個「醉人」混世界。「劉鐵男之問」所問的問題，不正是典型的「醉人自問」？「醉人」也有大腦，缺點是管不住自己而已。人一旦管不了自己，就不再是理性的人，而變成了慾望的奴隸。被慾望俘虜後再後悔莫及，再去問些蒙童級別的問題，被恥笑不足為奇。

對於成年人來說，敢做還需敢當。對於犯罪的高官，也不例外。自己犯的罪行，懺悔確實必要，但懺悔不等於豁免罪責。我們從「劉鐵男之問」裡隱隱感覺到的不是自願擔責，而是轉嫁危機，乞求法外開恩。如果這樣的猜測沒錯，也就別怪網友紛紛說他是優秀演員了。可惜的是，入戲太晚，今天的狼狽也就是咎由自取了。

「劉鐵男之問」作為一個滑稽問題，相信不會過時。畢竟，我們還沒有走出「皇帝的新裝」時代呢！

文章來源：凱迪社區（有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