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斌:考拉們的心路

709案的受害者之一,曾被迫在官方媒體「指控」維權律師和上司李和平的考拉(真名趙威),在取保候審沉默9個月後終於第一次發出了自己的聲音——不是迫於官方壓力的違心之聲,也不是官方假冒其名義發出的聲音,而是出自於她內心本願的真聲音。

4月28日,李和平被中共法院以所謂「顛覆國家政權罪」判刑3年,緩刑4年。同一日,考拉在網上發文《想念同伴的你》,首次面向公眾述說了其自2015年7月9日被抓後至今的心路歷程。

709大抓捕中,考拉被北京警方從家中帶走,先被指定居所監視居住半年,又於2016年1月8日被控涉嫌顛覆國家政權遭逮捕。

說到那段因非法羈押而失去自由的日子,考拉的筆調顯的異乎尋常的沈重。

她寫道:「每個監居房間都有呼叫器,不時響起的滴滴聲打破日復一日的蒼白。響鈴頻率提醒我,有多少位同伴,或在我隔壁,我對面,我樓上,在與我同一幢房子裡。」

被關在這幢房間裡的他們「壓抑著呼吸。沒有聲音、文字、圖像,不能言語,不能正常走動的日子,我們的手、腳,我們的姿勢——每一個肢體動作都被嚴格約束,一舉一動都需要被許可。」「我們全身都被束縛了,包括喜怒哀樂的意志」。「冬季更換羈押房間後,我聽到隔壁房間一個男人淒厲的慘叫聲時,不寒而慄……」「曠日持久的恐懼」使她感到「絕望」。「羈押一年,心腸已然麻木」。

考拉並不諱言自己之所以能取保候審,是因為在官方的高壓下做了妥協。她坦誠:「我們出來的,無不是妥協過。」「我曾拿父母當幌子,遮掩自己內心的自私、懦弱、愚鈍。我騙自己心安理得:我是為父母妥協的,可我知道我究竟因承受不了傷害而妥協。」

她回憶,取保候審時,天津國保李處長指著她母親對她說:「你要永永遠遠不發聲」。為此,9個月來,她「隱居在小城郊野,銷聲匿跡,被某些方面密切關照?沒有社交沒有工作,除了至親陪伴,生活得單調乏味。」

不難想像,這種狀態下的考拉表面上雖然自由了,但內心卻充滿了「掙扎」。

她寫道,與親人在一起時,「也許你敢在他們面前褪下沈重的偽裝,但卻不敢讓他們直面定格的傷痕。也許你能與他們吐露你所經歷的冰山一角,卻無法訴數你所有的哀痛與卑微。也許你會用信心的保證和甜蜜的話語安慰他們,撫平孱弱,卻無法告訴他們你正在付出和必將長期面對的煎熬、憤懣、扭曲、壓抑、恐懼、不安……」

一方面,是「對家庭的愛與責任」,是「我們自己與生俱來的渴望:生命」;另一方面,則是「依然牽絆著」她的「對社會的關切」,是對「內在真正的安寧和自由」的「祈盼」,正是這種祈盼使她想要「打破沉寂,一起發聲吧,勇敢地揹負起自己的選擇」。這兩股力量一直都在交戰,但最後,還是後者戰勝了前者。

在「打破沉寂」之前,考拉並不是已經沒有了恐懼。相反,她明確告訴大家,「取保至今9個多月了,內心對過往歲月和未來世界的恐懼依然揮之不去」,但最後,她還是「鼓足勇氣,甚至豁出去了。」

那麼,究竟是什麼使她戰勝了內心的恐懼,「勇敢地揹負起自己的選擇」?是她對神的信仰。

身為基督徒的考拉如此寫到:「是什麼讓我發聲」?「勝過仇敵的力量在於神。——我們雖然軟弱,所處的環境又艱難,但我們的眼睛不該只看屬世的,而要憑信心仰望神,神不會掩面不顧遭受苦難的兒女。堅守神的公義,我們才能從其他一切懼怕中得著自由。」

她接著寫道:「我多渴望以孝思回報父母,但我怎樣才算愛他們?不敢活出上帝的榮耀,是愛他們?義憤終會爆發,現在的欺瞞是愛他們?連累他們無法跳出恐懼,動輒提心掉膽是愛他們?

倘若我愛他們徹底,我要他們擁有免於恐懼的自由。取保不是自由,709終結也不是自由,恢復自由的唯一辦法就是摔碎枷鎖,打破對權力根深蒂固的恐懼感,不被感情左右互為鉗制,而是理性地站在彼此身邊。」

由上可見,反抗,高壓,恐懼,絕望,妥協,扭曲,掙扎,猶豫,戰勝恐懼,重新反抗,這就是考拉的心路。

其實,這也不僅是她一個人的心路,而是跟她一樣的考拉們,也就是許多曾經在高壓下被迫妥協過的所謂「政治犯」、「良心犯」共同的心路。她折射了中共專制暴政的黑暗,也顯示了考拉們的勇氣。

是誰說過,要戰勝專制,先要戰勝專制籠罩在我們內心的恐懼。正如考拉講的那樣:「取保不是自由,709終結也不是自由,恢復自由的唯一辦法就是摔碎枷鎖,打破對權力根深蒂固的恐懼感」。

考拉,加油!

作者提供,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責任編輯:劉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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