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斌:2014年 我最難忘的一張照片

剛剛過去的2014年,看了海量的新聞照片,絕大多數看過之後,很快便忘了,甚至忘的一乾二淨,但有兩張照片不但一直記得,而且時不時的便會在腦海中浮現。

那是兩張「太原農婦討薪案」的新聞圖片。一張拍的是太原市龍城派出所警察王文軍踩著討薪農婦周秀雲的頭髮,另一張拍的則是王文軍惡狠狠的用手指指著鏡頭,不知是在訓斥誰,可能是這張照片的拍攝者吧。相比較而言,第一張照片給我留下的印象更深。

從照片上看,周秀雲直挺挺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兩眼閉著,一動不動,王文軍則背著雙手,用腳踩著周秀雲的頭髮。因為圖片中的王文軍是背對著拍攝者的,我們看不到他臉部的表情,但他的整個身體語言給我一種對被他踩在腳下的人的感受完全無動於衷的感覺。這張照片的拍攝者孟林是這樣向記者回憶當時的情形的:「他(注:指王文軍)一邊罵一邊把我嬸往地上摁,然後蹲那兒用膝蓋頂住我嬸肚子,一隻手抓住我嬸頭髮,一隻手往一邊擰我嬸的脖子,後來我看我嬸躺地上不動了,警察就用一隻腳踩住我嬸的頭髮,我嬸一直躺地上不動,他踩一會還換了只腳繼續踩,持續了二十多分鐘,又過來一輛車下來幾個警察才把我嬸抬起來扔到警車上」。

我曾反復問自己, 「為什麼這張照片給你的印象會這麼深?」想了好一陣子我才明白。諸位,你們沒發現嗎,這張照片拍的雖是一個警察踩著一個農婦,但整個畫面不正是中國的縮影嗎?

照片裡的警察就像一個符號,代表著不受監督和約束,因而無法無天為所欲為的權力。被它踩在腳下的豈止是討薪農婦?還有被強拆的平民,被政府強制下崗的工人,由刑訊逼供造成的蒙冤者,多年奔波在上訪路上的老百姓,苦逼的「蟻族」和「房奴」,為生存而苦苦奮鬥掙扎的屌絲,形形色色的維權人士,因為在街頭舉牌要求公開官員財產而被判刑的公民,當然,更有那些因為信仰而遭到迫害的人、民運人士和各種政治犯,甚至包括了那些在官場權鬥中因失利而落馬的官員。

或許有人會反駁我,你說的不對,像周秀雲那樣被權力踩在腳下的人畢竟屈指可數,絕大多數人不都好好站著嗎!不錯,被權力踩在腳下的的身體確實不多,但中國人的權利,中國人的尊嚴,中國人的自由—–有哪一樣不是像周秀雲的頭髮一樣,被權力踩在了腳下呢?不要以為周秀雲躺著,你站著,就有什麼不同,在本質上其實是一回事,都被權力奴役著。

六十多年前,「紅太陽」在天安門城樓上宣佈:「中國人民站起來了!」真的站起來了嗎?看看被警察踩在腳下的周秀雲吧,她便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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