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玲:紀念拆光搶淨凍餓街頭八週年

【新唐人2012年2月6日訊】唉,八年了,別提他了。

八年前,風雪夜,大禍從天降!

2003年的12月12日,已是北京很冷的日子,零下13度,我遭到了新街口派出所第二次毀滅性的搶劫。

我叫王玲,54年生人,69年插隊,74年回北京修馬路。家在豐台的洋橋,後窗不遠是車站。房本兒上是21米,北房,另有10米自建房,3米煤棚子,廁所公用。是我修了30年馬路得到的,單位在拆遷前已把產權過戶到我的名下,所以,這是我的產權房,是私產房。是我和孩子生存的地方。

在03年的非典時期被強拆,拆遷公司叫:鑫鴻運。

當時拆遷款的全部是:9萬9。這在當時也是買不了房的,多年來執行的一直是低工資、高福利制度。房子,是福利之一,有路子的找路子,有官稱的按級別,沒能耐的熬年頭兒,叫分配。2000年我退休時的工資是595元,供孩子上學,母子生存,及一切生活開銷,沒有任何外援,生活已是十分艱難。

沒有任何人和我談安置,只是法院貼了一紙佈告,全院兒大家都不同意。曾有過一次集體調解,拆遷辦的和政府的各個部門兒的官員坐在一起互相交換著意見,材料,互相補充著,大呼小叫,那些專用名詞術語,法律依據,計算方法,我根本聽不懂,記不住,最後還是讓我們在9萬9的紙上簽字,不簽,就把我們都轟出來了。

很快,和所有的被強拆戶一樣,我外出歸來,我的家被夷為平地。聽街坊說,來了那麼多的警車,警察,法院的,檢察院的,公安的,照相的,取證的,救護車,鏟車,推土機,搬家公司的,拿著鍬鎬的民工……我沒有看到我自己的家被強拆的過程,可我看到過別人的家被強拆的過程,我想,都沒甚麼區別吧。2003年的3月開始的拆遷,至同年7月17日那天,這是我第一次被拆光搶淨,至今未還。

我在我的戶口(空戶沒房子)所在地新街口,高價租到房子住下來,理智的找政府反應情況。以我母親的傢俱為主,親友們傾力相助,從鍋碗兒瓢盆兒,衣櫃衣物,桌椅板凳,到床鋪被褥,必備家電。同時叫我冷靜,教孩子準備迎接高考。

很快,新街口派出所警察找上門來,叫我搬走,我剛安置下來,往哪兒搬那?我向警察說明了我的情況。

天漸漸冷下來,到了11月底,12月初,先是房東來了叫我走,說警察在逼迫他們,把房子租給上訪的人住不行,要沒收他們的房子,抓他們坐牢。我剛安上電話,電視天線,安上爐子煙筒,還沒歇過乏喘過氣來,孩子正上初三,馬上要高考,馬上要過年了,折騰不起呀。後來沒過幾天,一個天黑後我剛進家,一會兒有人敲門,外面站了一片,有八九個,我問是誰,一個男的說;派出所的,我沒敢開。又說;不開就砸了啊。果然,就真開砸了。窗戶玻璃,和門玻璃,全碎了,多嚇人那!門砸開了,站在外面的,還真是警察,房東站在較遠處。警察叫我搬走:「這不是你的房子,你不能住,戶口在這兒也不行。人家砸自己的窗戶,自己的門,你管不著。誰強拆你的房子,你找誰去」。說完就都走了。這一天,爐子還有火,可沒有門窗了,屋子裡冷的比大街上好點兒,但已經沒有多少區別了。

從這一天起,我們就和寒冷為伴兒了,我和孩子緊緊摟在一起,面對著這一群新街口派出所的,穿衣服沒穿衣服的警察,承受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一切人為的破壞,作惡,沒完沒了的災難。煮了一鍋粥,在雜亂的床上睡下了。這樣過了兩天。第三天孩子上學去了,我花錢請人把門窗釘上塑料布,又出門了,去找黨,去找人民政府,希望讓我母子活下來。

沒人管,就去了中南海。又過兩天,回家,發現新釘在門窗上的塑料布被撕掉,並跳進人來,踩碎了窗台兒上的鏡子,把東西搞亂,把電線扯斷,把煙筒摔了一地,滿處是灰,把爐子裡燃燒的蜂窩煤泡在臉盆裡。我報了警,警察來了就罵:「你搬走不就完了嗎?愛搬哪兒搬哪兒去,窗戶壞了你找房管所呀,找的著我們嗎」?我們只好在沒有門窗的房子裡又過了一夜。

2003年12月12日,晚上快6點天已完全黑了,我和孩子走近家門,發現路兩旁擺滿了傢俱,擺了那麼長的一片,還以為是誰家修房子擺的呢。我掏出鑰匙去開門,才發現家門已裝上了防盜門,又發現窗戶也安上了鐵欄杆,藉著鄰居家的燈亮一看,家裏全空了,才明白這滿街的傢俱是我們家的呀。我報警了,新街口的警察這次倒是心平氣和的叫我:「去住旅館,去找法院。誰給你搬出去的你找誰去,今天怎辦?你自己看著辦」。

這幾次警察說的話,都是甚麼話呀?我無言以對。

行人漸漸稀少,看熱鬧的人也慢慢散去,在空曠的大街上,路燈的冷光下,我們撿起被堆在路邊的被子,蜷縮在大街的台階上度過了2003年的12月12日的夜晚。

一連幾天,孩子上學去了,我就在寒冷中看著這滿街的傢俱。開始到院兒裡接涼水喝,後來街坊給我送來開水,並提醒我;「你得吃點兒東西呀,那兒有賣餅的」。平日的主食,今日味同嚼臘。以前每天是我給孩子做飯,現在是孩子每天帶乾糧回來。大家知道了我的情況,張純珠,劉煥文,王衛平,張洪斌,錢玉民,關增禮,向南夫,袁德安,常城,倪玉蘭等十來個人,陸續趕來幫我在路邊兒支上床,在床的四角捆上墩布把兒和木棍,圍上塑料布和床單,劉安軍幫我買來國旗,掛起來。那天晚上,狂風大作,塑料布和呼呼作響的國旗,組成了改革開放獨特的交響曲,大國崛起和諧動人的畫面。學校召開家長會,介紹孩子考試升學情況,介紹參觀學校,選擇學校,選擇專業,等一系列活動,我都沒能參加,孩子由此輟學,再沒能上。拿著初中畢業的文憑到哪兒找工作呀?唉,我這個獨身的母親,我可憐的孩子!

傍晚就開始起風了,7、8級的北風呼嘯怒吼,夾雜著不斷有門板的撞擊聲,和玻璃的碎裂聲,電線的尖利的哨兒聲。我望著北京寒夜的星空和夜色狂風中飛舞的鮮紅的五星國旗,國旗下面我的任由狂風肆孽的衣物、書籍、一切生活用品,呼吸著清冷的空氣,享受著大家為我搭建的這溫暖的窩棚,我疲勞的睡著了。我不知道明天會怎樣,要是這樣睡下去,別醒來,那該有多好。

西城的警察曾來過,是哪個部門的我忘了,來瞭解情況,後來也沒有回音。

有了窩棚的第二天晚上,我早早躺下了,那樣暖和,迷迷糊糊中,一個人和我說話,男的,他說他是新街口辦事處的幹部,問我冷嗎?他說讓我再堅持一天,明天一定給我解決。我非常感動。

第二天,就是12月17日,新街口的警察帶著大小各種車輛,帶著那麼多人來了,威武雄壯,浩浩蕩蕩,拉走了我母親和眾多親友為我重新剛剛安置的全部的東西,家當。

真的,真的把我給解決了。真的一無所有了。那鮮艷的五星紅旗,那用烈士的鮮血染成的國旗,屬於我的國旗,陪伴了我兩天,壯了我兩天的膽兒,最後,還是沒能擋住強盜的魔爪,並且和我的傢俱一起被搶走,至今不知在哪裏飄揚呢?

我和房東沒有任何摩擦,按規矩辦事,彼此客氣。何至於突然在寒冬臘月撕毀協議,三番兩次,砸濫門窗,破門而入,熄滅爐火,搗毀煙筒,最後把傢俱撒滿一街,趕我母子出門?

房子是房東的,可房子裡的東西是我的,本應受到法律的保護。有了房子,房子裡有了生活用品有人住,那才叫家。房子已經租給我了,我付了房租,那就是我和孩子的家了。我和孩子不該有個家嗎?不能有個家嗎?就是房東來了,也得敲門才能進呢,房子和家是兩個概念。何況,我是遇到了難處才租高價房住的呀。能因為有許多人住的是房管所的房子,房管所的人就能想進誰家就進誰家嗎?沒這個道理吧?

房東受警察的逼迫,找人來砸壞門窗拆電線趕我走,也是出於無奈,請人來打砸是要花錢的,同時更是違法行為。真正追究起來,房東是要負法律責任的,誰殺人誰償命。那時,警察會推得一乾二淨。而房東迫於警察沒收房子,拘留的恐嚇,還是做了。這樣做的結果,是房東也受到了損失。

幾年後,一個街坊見到我,說了許多同情的話。同時告訴我,房東低價把房子賣了,怕惹事,可見房東也是個老實人,唉,我們兩敗俱傷啊!是我連累了房東,我深感不安,很內疚。除了這種租賃關係,我們本來是可以成為朋友的呀。

而製造這一災難、悲劇的新街口派出所警察在事後,卻要我去告房東,真是豈有此理!?警察先查清楚這房子是房管所的,屬於公房,所以敢於威脅房東,用房東的手來害我,真是狠毒!房管所的房子又怎麼了???撬鎖抄家,這跟房子的歸屬有甚麼關係?真是啊:狼要是想吃羊,總是能找到藉口的,找到藉口行凶作惡。可是新街口派出所,及每一個涉案警察,從中又得到甚麼好處了呢?本來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卻還非要再把「不該發生的事」變成複雜再複雜的事,讓你不知從何說起,讓別人不容易聽懂事件的過程及來龍去脈。眾多的部門兒聯合執法,殘害弱勢平民,找誰呀?我只能找帶隊坐鎮指揮的始作俑者。我憤怒我無奈,但我明白,誰是真凶!所以從一開始,到任何地方反應情況登記,我都要求寫上:新街口派出所撬鎖抄家搶光財產。而且還是在我母子剛剛受到重創的危難中第二次搶光財產。可真是「挖絕戶墳,踹寡婦門」的英雄豪傑啊!有道是:「好漢護三村,好狗護三鄰」,我多麼需要幫助啊!

今後我也還是要鎖定新街口派出所:還我財產!不是嗎?

我白天到中南海找,被抓到府右街派出所,關押數個小時,他們給聯繫當地派出所。當地新街口派出所,或者乾脆不接,或者接出來就不管了,是後半夜接出來的,我和上訪的人們在府右街派出所的大院子裡已經凍了大半天了,夜深了,商店全關門了。我在西直門橋底下就轉了一夜,飢腸轆轆,那時那地方夜裡很黑,走著累,躺下冷。剛開始還找不著地下通道,後幾天就在大街上橋底下或地下通道,和要飯的擠在一起,直直腰,她們有一點兒鋪蓋。有一次在長安街地下通道後半夜,不知幾點了,迷糊中突然被驚醒,是警察們在踢一個鐵桶,聲音炸響,是把大家叫醒,轟走。原來要升國旗了。警察一走,我們又躺下了,過一會兒,雄壯的國歌響起來了,想必國旗也升起來了,新的一天開始了。地面上在升國旗,地面下,是一無所有,無處棲身的流浪的人們,在這新的一天開始的時候,你們吃甚麼?喝甚麼?在哪兒洗臉,刷牙?在哪兒換衣服?你們洗過澡嗎?你們奔波幾年了?能討回你們期盼的公道嗎?

12月22日白天我找到了中南海西門兒,被抓到府右街派出所大院兒裡,凍了一整天,夜裡卻又被趕了出來。我沿著中南海的紅牆往南走,那邊兒亮,就到了天安門廣場,心裏一片空白,一片茫然。零下13度啊。好冷啊!我唱歌吧,那樣也許能暖和一點兒。「偉大的北京我們為你歌唱,你是各族人民的心臟,天安門廣場紅旗迎風飄揚,中南海升起金色的太陽……」好冷啊!

已經是後半夜了,我走到了廣場的燈柱子下坐下了。警察來了,讓我走,我告訴他家被強拆了,9萬9到哪裏買房?他說他管不著,他笑著說:「你是不是想讓我給你找一個睡覺的地方呀?」我很麻木,就看著他,他又說,「你走不走,你不走啊,我走」,他就走了。我繼續在那裏走走停停,老走著走不動,坐下來冷,好冷啊!沒吃沒喝沒睡,已經站不住了。我看見了汽車站,牌子上有5路汽車,4點30分早班車就有了,車上能暖和一點吧?現在是凌晨三點多,還有一個多鐘頭,快了,5路車快來了,5路公交車,那是希望,是眼前活下去不被凍死的希望啊!眼望雄偉的天安門,威嚴的人民英雄紀念碑,人民大會堂,歷史博物館,毛主席紀念堂,盼著5路汽車的到來,繼續轉悠,唱歌,只能心裏唱,就體力而言哪裏還唱的出來?「雄偉的天安門,壯麗的廣場,第一面五星紅旗升起的地方,打從這面戰旗從這裡升起,中國人民的心中從此充滿陽光」。好冷啊!「各族人民衷心敬仰的地方,每當我們從這裡走過,便會感到胸懷寬廣……」唉,好冷啊!是誰創作了這樣好聽的歌曲呀?

那賣火柴的小女孩兒,是哪個國家,哪個年代的事啊?她最後點燃了所有的火柴,坐在了火爐,烤鵝,聖誕樹面前,最後在祖母的懷裡,溫暖的飛走了。小女孩兒啊,我求你把我也一起帶走吧,我是一個老太婆,被政府拆光搶淨,沒有火柴可以賣。帶上我吧,我在寒冬深夜的祖國心臟的廣場上,我也在尋找那誘人的火爐,烤鵝。我面向北方,使勁看著那雄偉的建築,看著那威武的御林軍。終於,從那莊嚴的大門洞裡,侍衛們舉著紅紅的火把,火把前面一隻噴兒香的焦黃的烤鵝,歡快的一起向我走來。我不由自主的撲過去。光當,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好冷啊!烤鵝和火把都不見了,只有黑暗疲勞飢餓和寒冷。哎呀,好冷啊!這一個多鐘頭怎麼那麼長啊?

第一班5路汽車終於來了,像救生艇一樣來了。我移動著僵硬的軀體,求生般的爬上去,唉,車上也不暖和啊,我已經凍透了。我坐到了總站德勝門,下車後,就是345路總站,開往昌平的車,記得總站昌平東街那裏有好幾個小飯館兒,和友人爬山時常在那裏集合。

車上一點兒也不比大街上暖和,高速路上,車開得很快,是老車,四處透風,好像更冷,好冷啊!只是可以坐著,只能坐著,困極了,那也睡不著。唉,好冷啊!昌平總站到了。下車後我傻了,這是哪兒啊?一片漆黑,一片斷壁殘垣,看不到原來的那些個小飯館兒,看不見一點兒亮兒,我忙追上幾個一起下車即將走散的人們,他們告訴我,「拆了」。天哪?我去哪兒啊?更冷了,好冷啊!看見正在掉頭的345路汽車,我拚命趕緊又追上去,蜷縮在座位上,又回到了德勝門。

我,和多少個失家失地的人們度過了多少個這樣的寒冬啊?每個寒冬又有多少個這樣的寒夜啊?每個寒夜裡,又有多少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兒啊?

後來,拘留,沒有手續的關押,勞教,酷刑,出獄後,繼續被惡警打罵,監控,狀告無門。那中南海,那天安門,那五星紅旗,那廣場,那紀念碑,那疲勞,那飢餓,那寒冷,那女孩兒,那火柴,那火把,那烤鵝,那公交車,都刻骨銘心那!這,僅僅是2003年,這,僅僅是開始。

我的親友為我操盡了心,我在外地探親的母親聞聽我的家又被搶光,又被趕到大街上流浪去了,急火攻心,暴病身亡。我的母親呼喚著我,我沒能見到母親最後一面。當時我姥姥還健在呢。去年,我姥姥96歲,無疾而終。我姥姥不斷的呼喚著我母親的名字,怪我母親不來看她。致死,我姥姥都不知道我母親早已先她而去。

我和孩子生活的雖然不富裕,但我們心裏平靜。孩子上初三了,我們有盼頭兒了,這是我們的家,我們的天堂。我們的家裏,珍藏著祖先的輝煌,珍藏著輝煌的祖先給我們留下的物件兒。不管是保存在箱子裡,還是擺放在桌子上,都是我們的精神財富和物質財富。是我們與祖先聯繫的紐帶,支撐著我們的精神。就在我的祖國,就在我祖國的家裏,就這樣被強盜搶走了!

祖國,你是我前世輝煌的記憶,
祖國,你是我來生燦爛的奇蹟。

今天,我和無數底層邊緣的民眾,相互攙扶著沉寂千年班駁的身軀,艱難的守侯著屹立在世界東方的土地,俯閱著滄桑滿眼的風風雨雨,當熱血融化了這冰雪的世界,我知道有那麼多英勇的生命已鑄成不朽的絕句。

紀念我孤兒寡母被拆光搶淨凍餓街頭坐牢酷刑8週年!

強盜,如今在哪裏作惡呢?

強盜,何日歸案?

唉,八年了,別提他了!

北京王玲 2011年12月6日

文章來源:作者提供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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